僧道总是方外之人,林如海与沈任觉得这两人应该还有些脸皮,要不也不会被蔼哥儿几句话就给说退。真正让他们重视的,还是突然就冒出来的总督时常。
想也知道,如果没有总督本人的授意,总督太太不会派出四位管家娘子来给黛玉一个小奶娃庆周岁。可是为何授意,派来的人竟然是这样的态度,林如海与沈任想不明白。
按说这是主动示好,是想着对林如海这位掌管着盐税的巡盐御史进行拉拢。可来人却处处拿大,竟然还要召房氏这位有诰命之身的沈家太太去见她们!
还是前头的话,沈任自己官职虽然不高,可是京中沈家可没败落呢,就算是时总督本人见了沈任的话,估计也会客气地叫一声世侄。
蔼哥儿看着两个大人左思右想,出言道:“会不会那几个婆子在省城自大惯了,这次也是自作主张?”
林如海与沈任都觉得全无这种可能:若是真的如此,听到房氏的话后也不能转圜得那么快,与其见风使舵,何如一开始便不眼大心空?
他们这里摸不着头脑,只好定下以不变应万变、由沈任先修书回京使家中心里有底之计,那边总督府里总督时常听到婆子的回禀,早已经气得扔了茶碗。
这是以前没有的事,时太太看着暴燥的总督大人也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那沈家媳妇无礼,老爷怎么倒打骂我的陪房?”
“人家无礼?”总督大人怒视着太太:“你的陪房是什么人,有几品诰命在身?还让人家怀着孕的五品敕命去见她们,这是说我时家不把皇命放在眼里吗?”
时太太还不服气:“省城里多少太太,想着与她们几个说话还得看她们有没有空呢。”
时常听了一拍桌子:“巴结着几个奴才说话的那些所谓的太太们,可有一位家里有致仕的太师、父亲是尚书、兄长是侍讲学士的?不过是些寒门出身,寻不着门路才让内人走内宅磕头求照顾的,沈家可用你照顾什么?!”
这话说得时太太一噎,却是多年上风占惯了,不愿意轻易低头的:“怎么不用照顾?你是总督,他不过一个知州,圣人看着他祖父的面儿赏的一个虚衔。年底考绩之时,你说他好他便好,说他不好他能怎样?”
时常听了苦笑:“他是不能怎样,可是他祖父、父亲除夕是可以进宫领宴的。还有那个林如海,也是可以密折直奏的。人家没有过失我就说不好,你想没想过我进京述职之时,会有人说我不好?”
时太太还真没这样想过,也一拍桌子一立眼:“他们敢,我哥哥现在还是一等将军,也能参加大朝会。”
时总督冷笑一声:“我来问你,你哥哥是一等将军,是能参加大朝会,你那侄子倒是得了个什么官职?”
时太太就一声都出不得:她的侄子已是三十往上之人,比那个沈任还大上几岁,如今只在家里斗鸡走狗,与一帮勋贵子弟胡混,只等着她哥哥去了就自己袭爵,何曾有什么官职?
时总督向外叫了一声:“来人,把这几个婆子各打二十板子,撵出二门永不许进来。”见时太太还有说话,向她摆手道:“如今林如海与沈任在我治下,王爷早有命让我与他们交好。这几个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处置了也就罢了,对景让京里知道,就不是打二十板子的事。”
眼看着陪了自己几十年的婆子鼻涕眼泪地哀求,时太太也有些不忍:“京中离这里千里之遥,王爷又怎么能知道。”
“禁声!”时总督厉声向着太太喝了一句,外头早进来几个粗壮的婆子,时太太却觉得眼生,眼睁睁看着她们把自己的四个陪房一个不落地拖了出去。
屋里立刻清静了下来,时常向着丫头们挥了挥手,没有一个人看时太太一眼,全都悄无声息地退下。时太太面对突然的安静有些不适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时常,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好一会儿,时常脸色已经转为平静:“太太日后就算是在自己府里,言谈也不可太过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