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了房氏,蔼哥儿又絮絮叨叨地吩咐丫头婆子一车的话,才带了新挑出来的玩意坐车往林府。再过几日就要进腊月,小年之后他的功课也可以放一放,这几日林如海却是加紧了他的功课,怕他自己生出懈怠之心。
前几日房氏胎略稳,已经择吉日纳过采,两家亲事算是过了明路,因此蔼哥儿才到府门,门房颠颠地跑来巴结:“太太早让人看公子来了没有,说是姑娘闹着找公子呢。”
蔼哥儿轻弹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来福已经上前要抱也被他推开:“姑娘的事儿也是你该说的?”眼睛里隐隐有寒光,让门房身子都快弯成对折,自己抽嘴巴:“小的该死,小的胡沁,请公子饶了小的这一回,小的再不敢了。”
“你敢得很。”蔼哥儿的话如有冰浇:“昨日你说姑娘要新鲜拔啷鼓,前日你说姑娘爱花,让我想想,大前日你说什么来?”
没等他说完,门房已经立身不住,扑通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响:“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该死的不是你,是从二门里传话出来的人。蔼哥儿一点不放松地盯着眼前的人,原著里荣国府有不少这样嚼说主子的人,开始也可能当好话传来传去,到后头就变了味。林妹妹那时受了多少委曲,听了多少奴才尖刻,不想这世还没到荣国府,在自己府上竟要先听上了。
“这是怎么了?”林如海的官轿停在面前,越到年底,衙门里事儿越忙碌,所以今日他回家的晚。远远见蔼哥儿不进府门,又见门房忽然跪下,便知里头的缘故。这两个月来,足够林如海看清,蔼哥儿面上看着冷清些,内里并不是小心眼的人。
门房听到林如海的声音,更吓得魂不附体。蔼哥儿不愿意在大门口让他再把黛玉说上一回,向林如海行礼后,冷声道:“这个奴才不大规矩,还请先生回书房处置吧。”
林如海鼻子里哼一声,带头向书房而去。门房还不知道自己怎么马屁就拍在了马蹄上,心惊胆战地跟在后头,跟蔼哥儿出门的几人倒觉得平常。
等听了蔼哥儿说自己发作门房的原因,林如海也是大怒。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将规矩改过,这些奴才就该按部就班照行。谁知道竟然把内宅的姑娘也拿到门口说,就算姑娘还小,也不能忍。
蔼哥儿不管他如何处置这个奴才,自己向后院看黛玉。贾敏已经听到了消息,有些不安地问:“你先生可是生气了?”脸上带着些焦急。
那门房的媳妇原是她的一等丫头,到年纪放出去才配了门房,现在还管着她房里浆洗上的事儿,刚才已经哭着向她讨情。
贾敏也觉得为难。
这两月她行起事来顺手,就是老爷与自己的隔阂也少了些,让她的愁绪去了不少。往年冬季收租忙年,总要躺上几日,今年竟然还没倒下,想来是古嬷嬷替她调理身子之功。本觉得现在事事都算顺意,不想又出了这样的事儿。
蔼哥儿真心为岳母大人着急,这位治家的本事还真一般:“先生很生气。”贾敏“哦”了一声后神情有些黯然。
其实是蔼哥儿不知道那门房与贾敏前丫头的关系,更不知道贾敏与林如海之间并不如表现得那么相敬如宾,要不就不会这样顾不得自己高冷表情,七情上面地替贾敏出主意:“妹妹纵是还小,也是姑娘家。再妹妹是主子,没有让奴才议论的理儿。先生很该生气。师母别等先生问,自己从后宅查起,看是谁与那门房说闲话,一并交给先生处置。先生省了事,自然高兴了。”
贾敏苦笑一下,这个人不交还好,一交林如海发现又是自己身边人所为,怕是会觉得自己不长教训对下人太宽,刚与自己和顺些,又要生嫌隙。摸了一下蔼哥儿的头,手是冰凉的:“去找玉儿玩吧,一大早就找你呢。”
劝说过,就是尽了自己的心,蔼哥儿放下此事,拿起东西向东厢房来。门口丫头打起帘子,还似模似样地通报一声:“公子来了。”
这也是蔼哥儿要求的,一定要在林府就让黛玉养成谁进她的屋子,都得有人通报的习惯,谁也别想再有机会没等林妹妹起床就闯进屋子。
古嬷嬷笑意满满的声音就从里头传来:“姑娘请公子。”自己的主子实在古怪,本该叫“蔼大爷”,避讳着二爷也该称一声“小蔼大爷”。谁知道他偏说是人人叫他二大爷,把自己叫老了,让人言必称公子。
一进屋,热气已经扑面,淡淡香气里,各色摆设都换了喜庆颜色,古嬷嬷带着丫头们站着迎自己,床上是已经长了三颗洁白小牙的黛玉甜甜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