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确定自己无法重新回到来处,本想着笑脸对世界的蔼哥儿,决定不必再对这世界报以好脸。以他看来,自己怕是让老天深深厌恶,才会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受这无妄之灾也就罢了,竟然连一般穿越人士的金手指都没有,那他也不必热脸去贴人的冷屁股。
这倒让蔼哥儿得了几宗好处:自他冷起面孔对这世界的时候,大家时时想讨好他、引着他说话发笑,发现他真的是惜字如金,说出来的话就格外得人重视。
深谙打蛇随棍上之道的蔼哥儿,在年初时闹着一定和詠哥儿一样自己分了院子不说,晚上也不许有人守夜,终于有了些自己的空间。
二奶奶房氏隔着窗子就见一群丫头婆子拥簇着一个穿了雪青箭袖、柳色撒裤的小哥儿进院门,自己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不管远近均站在原地行礼。
不由向绣儿道:“偏生这样古怪的性子,这样毒的日头也不让人打个伞,更不肯让人抱。知道的是他自己不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做亲娘的苛待他。”说完自己先撑不住笑了。
蔼哥早就进了屋,一板一眼地上前给她请安:“请奶奶安,听说明天二爷要回来了。”说完自己都觉得别扭,却拗不过这世界的规矩。
房氏也故做严肃地点头:“嗯,前头已经得了信,二爷明天能进京。”说了不由有些神往——自己刚生了儿子不久,二爷就高中了,老太爷说二爷还年轻该多历练,京中又有大爷尽孝,硬不肯让二爷考翰林,只选了个不好不坏的县令做去。虽然老太太、太太对自己多了一层怜惜,可年少夫妻一别经年,到底意难平。
二爷这一走就是三年多,眼见着儿子都已经虚五岁了,二爷才得以回京。就是不知道这次二爷回京能呆几日,自己和蔼哥儿不知能不能随了二爷去任上。
“明天我要去接二爷。”正想着,耳边传来了蔼哥儿的声音。
房氏就是一呆:“你可知道你二爷长得是什么样子,到时对面不识,怕也错过了。”
蔼哥儿看了房氏一眼,让房氏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儿子是不是在嫌弃自己太笨。好一会儿,才听蔼哥儿叹了一口气,用很隐忍的语气说一句:“有跟着的人呢。”
房氏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没有看错。刚想问从没出过门的蔼哥儿怎么就知道出门有人跟着,便见太太的大丫头杏花笑吟吟地进来:“太太听说蔼哥儿已经醒了,请二奶奶和蔼哥儿过去说话。”
天天围在四方天里,哪儿来那么多话说?蔼哥儿不再叹气,又对空翻了个白眼。这白眼来得突然,看到的人却都当没看见。
太太的院子里很热闹,有詠哥儿的地方都热闹。见二奶奶带着蔼哥儿过来,热闹收了不少,从詠哥儿到丫头都向着二奶奶行礼。再就是有人去通报,更有人抢着给二奶奶打帘子。
詠哥儿不忙着随二奶奶进屋,一把拉住蔼哥儿:“一会儿太太问起来,你就说自己不爱热闹不想出门,明天不去接叔父。”
你是不是傻?蔼哥儿知道詠哥儿这是在太太这里没走通门路,想着让自己去推了接二爷的事儿。别说这是自己第一次得了出城的机会,就是想早些看看便宜老爹长什么样子,也不能答应他。
詠哥儿让蔼哥儿看得不好意思,自己嘴里嘟囔着:“你明天不去接二叔,他就不喜欢你了,你就能留在家里,不必跟着二叔去任上。”说完恳求地看着蔼哥儿:“你也不想去二叔的任上,是不是?”
蔼哥儿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向詠哥儿道:“那是我爹。”就再不理发愣的詠哥儿,自己进了太太的屋子。
小孩子就算是刻意想压低声音,那对话还是清楚地传进了屋里。沈太太李氏看了一眼两个立规矩的媳妇,好笑地向她们道:“你们两个也坐吧。”以前蔼哥儿可是办出过房氏没坐,死也不肯自己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