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晦暗,看不大清晰。
陆明生手上动作顿住,却欲将木料收回袖中:“没什么。”
他很快回答,表情十分平静,就连说话时的口气都与平常一样。
向来她要什么,少年都会答应。
事出反常必有妖,其中肯定有什么古怪。
黄瑶轻咳两声站直身体,步伐缓慢,将要向旁边走。
她状似不再去关心雕刻的物件,却偷偷用余光瞄着少年反应:“今日阳光不错,应当是个好天。”
常规的一句问候话,偏巧能引开注意。
对方闻言像是松了口气,长睫低垂,动作也放松了些。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黄瑶抿唇笑,飞速出手探向少年袖间,指尖朝前钩去,便将物件握入掌心。
木料特有的粗糙感传来,她嘚瑟得好似摇起小尾巴,眨眼道:“这般神秘,我倒要看究竟是什么物件。”
陆明生想将其夺回,待看见姑娘眸中狡黠,却只是垂下手,不做回答。
双唇抿起,眸中带笑,这般模样倒像是妥协。
黄瑶也不客气,大喇喇地张开掌心,待看清物件,不觉微微一怔。
木料尚未雕刻完,但仅凭现在的粗糙样貌,也能看清是盆小巧雏菊。
花瓣展开,枝叶小而细长,就连花盆上的纹路,都与自己之前所赠相差无二。
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真不知晓他花费多少心思。
黄瑶忍不住用指尖触碰花蕊,肌肤之下仿佛能感受到植物脉络。
她喉头轻动,小声询问:“为何要做盆雏菊?”
既然已被发现,也就没什么好再遮掩。
陆明生走到她身边,稍稍弯腰道:“你赠予的雏菊,将要枯萎。”
少年垂眸,声音听着有些沮丧,“是我照料不周,便想这种方法将它留住。”
生命脆弱且容易逝去,只有木雕与傀儡才能长久存在。
这是他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黄瑶指尖轻颤,将木雕递还给对方,解释了句:“雏菊花期就到六月。现在已临月末,凋零是正常的事。”
她抿唇笑,再开口时语气温柔,“师弟,你想不想学习种花?”
不用再接触冰冷器具,而是去拥抱自己的花园。
这个问题太过陌生,以至于思考都有些恍惚。
陆明生看向木雕,迟疑道:“我从未养成过活物,若是...”
“这怕什么?”黄瑶抱手而立,学起对方的口吻道,“我当初学习种植并不顺利,但多加练习,现在也有所长进。”
倒是将这句安慰的话,换种方式还了回去。
姑娘眸中好似藏有星光,发丝细软搭在耳畔,正巧遮住白皙的耳垂。
她唇间噙着的笑意,胜过一切温暖。
陆明生点头,只听见自己答应道:“好。”
初赛结束,离下一场比试有两天休息。
黄瑶没找到殷遥月去说明缘由,只好去敲季南铭的房门。
对方正坐在案前翻阅着某样文书,听她如此说,不觉抬眸反问了句:“你想要退赛?”
如此讶然的模样,仿佛听见不可思议的事。
比武大会选拔严格,青明山在江湖中又颇有威望,数不清的少年才俊想借此机会崭露头角。
这位小师妹好不容易有机会入围,怎么好端端地就要放弃?
季南铭着实想不通,不免开口劝阻道:“你虽然实力欠缺,但与高手交战能较快积攒经验。即使失败,也不为是一场经历。”
黄瑶颔首:“季前辈所言我都知晓,但入围赛时是殷师姐让位于我。无论资质还是实力,她都比我更适合参加大会。”
话落,是短暂的沉默。
季南铭也不再劝,只用毛笔勾掉黄瑶的名字。
他扬眉笑,摊手开起玩笑:“不过放弃也是件好事,还能多几日时间休息。这般想,我都有些羡慕你了。”
黄瑶附和几句,便转身离开。
待门被关上,季南铭才放下毛笔,侧目询问了句:“你这回可放心了吧、”
屏风处传来响动,殷遥月从后走出。
她撇撇嘴,承认得有些别扭:“嗯,还算知晓个进退。”
季南铭闻言眯眼笑,抽出张名单递给她看:“那入编人员可照此安排?”
殷遥月皱起眉,开口颇为不耐:“随你意见。”她说罢便向外走,脚下健步如飞。
比武大会前,黄瑶比陆明生还要紧张。
她喝了好几口水,猛地放下杯子,双眸凝望于对方:“若撑不住记得喊暂停,知道吗?”
少年点头,答应得十分乖巧。
胡倩站在旁边看着,忍不住调侃道:“实在不行,你跟师弟一起上场。他负责比赛,你就负责喊暂停。”
黄瑶瞥向她:“我不跟初赛失败的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