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绝不可能。
侯钰呆望着眼前的少年,喉头颤抖,却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疼得身体几乎痉挛,用尽全身气力才面前攥住对方衣角:“你,是谁?”
陆明生并未理会,眼神十分冰冷。
他仍上前半步,将身体贴近对方,双目血红,死死盯向那人,“正月初七,江宁湖畔,是不是你?”
声音很轻,只能他们两人听见,字音像是从贝齿间挤出,隐约都透露出血气。
片刻,陆明生睨去一眼。
他不经意间垂眸,却发觉手指处沾染血渍,眉头悄然蹙起。如此刺眼,如同是红梅落入雪中。
他松开手,指尖蹭过对方衣襟,轻拭去指节处的血痕。
还未等侯钰反应过来,他已是将残余术法猛地攥入掌心。
“呜...”,隐约传来呼痛声。
少年后退半步,唇间可见血红,脸色较之前更为苍白。
他声线颤抖,已然不同之前张狂:“你怎会修炼此等术法...”轻咳两声,脚步虚晃,又开口道,“若强行驱使,必会走火入魔。”
比武大会对功法要求极高,决不许魔道中人参与。
哪怕仅有趋势,也会被排挤在外。
话落,果真见众人投来目光。
侯钰脑中无比混乱,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周遭传来看客的唏嘘声,指指点点,多是嘲笑他不自量力。
“还自称为除魔修士,竟连个娃娃都打不过。”
“就这水平来参加比武大会,可真叫人笑掉大牙。”
嘴唇开合间,声音被无限放大,羞辱感像是从黑暗处探出的手,死死掐住脖颈。
侯钰面红耳赤,眼睛像是能滴下血来:“你们,你们......!”
他跌撞地站稳脚步,竟还有力气伸手指去,“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最后一句,是看向陆明生说的,其中恨意仿佛能浸出血来。
同行者赶忙搀扶着他离开,可他仍未不松眸,眼神如厉鬼一般。
一番拉扯之下,咆哮声由近及远,侯钰已被拖着离开。
原本围观在旁的青明山弟子,多去帮忙修整房屋。殷遥月被搀扶着,带到竹亭中休息。
只有陆明生,依旧是背对而立。
侯钰术法如此厉害,就连殷遥月都抵挡不住。
陆明生即使修为再高,也不过是位刚入门的弟子。竟会为了保护自己,去强行去阻止攻击...
他还好吗,会不会也受了伤?
黄瑶站在他身后,手指抬起又放下,最终没能触碰到对方衣袖。
她吞吞吐沫,试探地开口提醒:“陆明生,已经没事了。”
话落,像是拨动傀儡的开关。
陆明生宛若从梦中惊醒,步伐缓慢地转过身。他暗红色的瞳仁中藏起痛苦,脸色苍白如纸,酒窝泛开的那刻,却再也无法抑制口中鲜血:“师姐...我好疼。”
话音破碎,少年再也撑不住力气,终是歪斜着倒下。
黄瑶眸子大震,想也没想便伸手去接,膝盖在草坪处擦过,感受到尖锐的疼痛。
她却只顾着护住对方,嘴唇克制不住地颤抖,尝试几番才发出声音:“这里,快来这里!”
弟子们闻言,纷纷朝此处奔来。
黄瑶攥住陆明生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
少年睫毛细长,在脸颊处投下晕影。他躺在自己怀中,安静地像是睡着一般,只是偶尔的皱眉能展露出痛苦。
倘若师弟因此丧命,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入夜,庭院中传来蝉鸣。
陆明生微微皱眉,睡得不□□稳。烛火摇曳间,他再次听见侯钰的声音:“正月初七,江宁湖畔,是不是你?”
话音落地,周围泛起滔天血海。哀嚎声混杂着哭泣,宛若是地狱一般。
他背手而立,脚下踩有粘稠,向往常一样独自面对梦魇。
拼杀、撕咬,这一切早就应该熟悉。可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依旧是令人犯呕。
腥臭的红色奔涌而来,血海之中不断有黑手探出,是怨灵们争抢着,想要将他吞噬。
陆明生冷眼看去,脚步并未挪动分毫。他向来擅长应对恐惧,这些小事,本就不足为奇。
正当此时,有人握住他的手。突如其来的温暖,猛然打破幻境。
他眸子一怔,终是挣扎着醒来。
天蒙蒙亮,烛火在案边燃烧。
陆明生阖眸缓和片刻,才重新睁开眼,视线顺着手臂望去,便看见趴在床边睡着的姑娘。
黄瑶耳畔发丝散落,指尖轻蹭而过,像是在触碰小猫额顶的绒毛。
她不知在做什么好梦,瘪瘪嘴,睡相十分憨甜。
肌肤相触之时,拇指仿佛能感受到姑娘脉搏的跳动。
陆明生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视线几乎黏在交握的掌心上。他凝视许久,仍无法忍耐炙热的温度,眉头微皱,像逃避似地将手收回。
可掌心重新落入空气中,竟会感到些许落寞。
陆明生侧眸,状似不经意地看向身边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