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听着这话,确实想起了那个看起来水灵灵的小姐,心中暗自幸灾乐祸了一下。
叫你是京城来的贵小姐又怎样?可怜她们连饭都吃不上几口,这些个小姐儿还跑来这灾荒地儿去买上布,做起衣服来了,难怪老天爷也看不下去收了她。
只是这邵七,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他人应当灵活,连那邱财顺胖成坨的都跑得出来,他没道理还在里头啊。
到底是真被烧了,还是给跑了?
***
山谷里,少年满头布满,嘴里呢喃着什么,猛地惊坐起身来。
这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梦。
梦里他再次听到了亲族被戎人残忍杀害的惨叫声。
而他被父亲的亲卫强拉着逃出了战场,任他声嘶力竭,只能越来越远的看着亲族一个个倒下,戎人冲破了容家堡,肆意烧杀抢掠。
如此看来,方才那也不算梦。
环顾四处,容湛这才发现他正坐在山谷的一处洞口中,外面透着稍有些黯淡的光芒,似有些潺潺的溪流水声,洞口里燃着火堆,火苗在安静的石洞里发出簌簌地声响。
而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被层层缠绕的青色布条包好,至少伤口应当是被止住了,没有再流血。
这布条的主人......
正是靠在一旁石壁边儿上睡着的林清安,裙边上参差不齐,应当是裙边紧致,她光靠手撕不下来布条,所以用石头砸烂裙角后才就着破洞口撕下来的。
看着她带着几分疲倦的睡颜,容湛暗道一声:“真蠢!”
扶着石壁,容湛艰难的起过身来,不知道是扯到了身上哪处伤口上,容湛闷哼了一声,有些难受,握紧了拳头。
林清安睡得浅,听见声响醒了过来,看见邵七已醒来,大松了一口气,眼底有些兴奋和惊喜,连忙跑过去扶着他坐下来:“你浑身上下都是伤,不要乱动。”
“你......”
“我去外面摘了些果子,你赶快吃一点。”说完,林清安跑到洞口后面去拿出来了一张丝帕,里面裹着几个果子。
容湛看着林清安一双墨珠似大眼泛着水光,没有再说什么,随手拿过其中的一个果咬了一口,除了酸涩,还酿着几分甜味。
“怎么样?味道怎么样?”林清安看着他吃了果子,似乎是自己也尝到了一样,笑容从唇角上勾出来。
女孩儿以希冀的目光望着自己,容湛看着她随意应了一声,又拿过了一个果子递到了她面前。
“不饿不饿我不饿,我方才已经吃过了你吃吧。”林清安连连摇着头。
然而容湛的手依然伸在半空中,双目凝视着她,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
林清安笑了笑,从他手中接过那青皮的小果,两只手一同握着送进嘴边轻咬了一口。
“为何独自来这里?”
“啊?”林清安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你为何独自一人,跟着他们跑到这荒郊野岭来?”
“这......这不是我父亲派人看着我,不准我乱来嘛,可是吕世阳和邱财顺他们明显有猫腻,所以我只能自己偷偷溜过来了,哪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再做这勾当,真是气人。”林清安像是被人揪住了把柄,咬了一口果子含含糊糊的说到。
“你该听你父亲的话,不该你管的不要管。”
“什么叫不该管的不要管?这他们官府和粮行勾结,受苦的还不是关月县的百姓们,难不成你还要我明明猜到了他们在做什么事情,却还要装作不知道吗?虽......虽然差点没了命。”
林清安又想起那几个官差,提着刀朝自己挥下来时,想起自己进退维谷,跳进谷壑时的绝望。
她本以为揭穿了吕世阳和邱财顺的勾结,他们就会有所忌惮,就会停下垄断,哪里想得到,他们居然想要杀人灭口。
想着,一行清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林清安不好意思自己在少年面前,很突然的,控制不住的就掉了眼泪。
索性低着头连着咸甜的泪水,一边抽噎一边啃着方才那个小果,其实那已经没了果肉,只剩下一个细小的果核。
却见少年伸手,也不嫌弃的拿走了她手中的果核,拿了一个新的小果放在她手里。
林清安心中一暖,抬头望了望他,少年虽面无表情,如同这山谷的风,来去不定,随意掠过,无喜无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