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偌大的城内,只有孤单的几匹车马在大街上驶着。
目之所及,或是一堆妇孺老人挤在府衙门前,等着官府发放粮食的时间,或是团在路口乞讨吃食,还有的人靠在墙角屋檐下,像是已经濒临死亡。
林铭川到了梁洲城便去了大胜关,去和李茂巍将军商量正事。此次靖戎之战,虽是连胜了两场,但是戎人强势又狡猾,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独留下地林清安则在关月县里,平日里和官衙的人一起施粥赠粮。
连着几日施粥,林清安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男子。
每次还没开始施粥赠米,就会有大片的灾民涌上来围得水泄不通。
后来在官兵得维持下才恢复了些秩序,但即使她向众人解释过每日施粥的分量都是足够的,不用争抢。
可大家却依旧争先恐后,深怕落到了最后领不到。
但是有一个男子,和这里的大多难民一样,他穿着破烂的粗工的衣服,应该不是自己的衣服。
晃眼一看,还以为是位农夫大叔。
实则还是个少年,只不过尤为显眼的是,远远看,他的左脸上是血红的一片。
刚开始林清安还以为是擦了什么药或者沾染上了染料,可看仔细了才发现,那明明是伤口!
他在每天日落,也就是施晚粥的时候都会路过这里。
看上去很累,形态上甚至有些狼狈。可却也不上来领一碗粥,甚至看都不朝这边看一眼便走了。
来来回回好几日,林清安感到奇怪,打听过后才知道他应该是这县里商户临时雇来搬运东西的粗工。
可是这个时间段,想要在这梁城里有个差事可不容易,所以那些需要粗工的商户趁机降了工钱不说,还减了人。
原本十人需要搬的东西现在就让两三人来完成,若是不想做或是做不了,自然有大批的人等着来做。
只是......都这么累了,何不上来领一碗粮再走?
如今梁洲城的米价哄升,怕是他一天的工钱还不够一袋粮价。
林清安于是打定了主意去问一问他。
这天,依旧是下午。
林清安远远的就瞧见了人,还是那身衣服。
从后面了一个碗出来,盛了满满一碗粥,在拿了两个糙面馒头,快走过去到他面前。
少年见有人来,止了步子,抬头望向她。
林清安心中一惊,即使是远远的看到他脸上的伤口,心中都会发怵。
如今他就在眼前,她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的左脸上,从眼睑处到下含,贯了一片血红的伤口,像是被碎石给砸了一样。
伤口凹凸不平,上面还残留着一些灰褐色的痕迹,应该是敷过草药,但是伤口周围隐约还是有些溃烂的痕迹。
林清安看着少年脸上的伤口,吓惊住了神,颧骨处似乎都露出了骨头的痕迹,整整左边的半张脸都是血淋淋的,这是经历了什么,该是有多疼?
容湛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少女,穿着素衣,但却十分整齐精致。
在这满城难民当中,尤为显眼,倒像是下到了苦难凡间的仙女。
可不就是仙女吗,从靖京下凡来的。
手里的热粥是现煮好的,温度慢慢的透过瓷碗,林清安感到手心越来越烫,这才发现自己失了礼一直盯着别人伤疤看。
看见少年不耐烦正要走过去时,林清安把一手端着碗,一手抓着两个馒头把手伸过去:“给你,坐下休息一会儿,吃了再走吧。”
林清安双瞳看着容湛,等着他接过手里的粥,她拿久了实在有些烫手。
可是那少年竟是没说一句话,随意散漫无神地瞥了她一眼,便往左几步绕过她就走了。
让林清安心中惊讶却又生气:“你站住,你这人这么......这么没礼貌的吗?”
娇嫩的声音里还带着微微几分颤抖,暴露了她的慌张,这个人和她在皇宫学堂里认识的那些公子都不一样。
他虽然脸上受了伤,毁了容貌,而且很疲累,但是依旧给人一种很害怕的感觉。
他整个人就好像是在皇宫里面看到过的,被关在笼子里供观赏的那匹小银狼,被剪了爪子血肉模糊,断了食物没了力气。
但是依旧有野狼的那股凶狠气儿。
后来她央求父亲想办法救了那小银狼,在碧云山上放走了它。
她到现在还记得,在铁门被开的一瞬间,那小银狼像是突然有了气力,露出凶狠的獠牙,瞬间就冲了出去,跑没了影子。
而眼前这个少年,就像是那匹小狼还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一样。
说不定哪天,就会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