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名完毕的县丞,直起身来,望向大堂外。
棠外,还有数十名学子正在埋头书写。
他们想要杀出重围,一举夺魁,然后进军府试,再去帝都长安,参加最后的会试……
可惜。
晚了!
望着那些辛苦作答的学子们,县丞眼中露出一丝怜悯。
江陵县的文魁已出,这些人再也没有机会了。
在这个朝代,做官的途径只有两种:一,权贵举荐。二,科举。
而此时的科举还并不完善,由权贵举荐而当官的官员,占据着整个阶层的八成以上。剩下的零星一两成,才是出自科举。
缘于此,整个江陵县每年只有一个录取名额。
即:县中文魁。
其余人皆落榜。
这就是大唐的科举,残忍如斯。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还要惨烈,比后世考清华北大还要更加艰难。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从军如此,大唐科举同样如此。
当然。
县丞也仅仅只是稍微怜悯了一下,随即心中所有的怜悯就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兴奋。
神童诞生于江陵,我江陵县即将名动大唐。
作为本县县丞,我没功劳也有苦劳。
哇哈哈!
升官发财,缺我不可。
此时此刻,县丞是这么想的,县令是这么想的,所有官吏们通通都是这么想的。
贡院外。
久久唤不开门的张川南,又灰溜溜地跑回家去了。
他要继续写信,要写给州府的好友。
信中,张川南深情恳切地发誓:自己没有给一个孩子写过举荐书,更没有收那个捣蛋鬼当徒弟,也绝不会授命幼童扰乱科举……
没有啊!
真的没有啊!
呜呜呜!
张川南一边写信,一边泪洒当场。
老夫也太特么难了,就下个棋怎么招来如此祸事。
悲剧啊,真特么悲剧啊。
……
时间匆匆而过。
约莫一个时辰后,江陵县外,溪山村。
一名年轻的农家汉子,匆匆从马路上跑来,冲入村中。
他的脸上带着无尽的惶恐。
此人正是昨日去张家交租的汉子,原本他是带着几家的租子,准备独自去张家的。
哪知在村口遇到了陈家小娃,硬是要缠着他一起去县城玩。
汉子想着溪山村离县城不远,县中又有亲属,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然而……
当天陈家小娃还好好的,结果第二天一上午,当自己起床后才发现:陈家小娃不见了。
天啦!
那个小娃可是陈氏女的宝贝孩子啊!
陈家无男丁,小娃是陈氏女唯一的希望。
如果丢失不见,陈氏女根本活不下去,必定自寻短见。
在这个时代,幼童丢失,就几乎等于死!
闯祸了,自己闯大祸了。
惶恐无比的年轻汉子,一进村中,就急匆匆地冲向陈家院子。
而此时,陈家院子里早就聚集满了一大群人。
村正(村长)、里正、各家汉子,各家妇人……可以说,全村人都挤在了陈家小院。
一个女人正在院中,凄凉地哭泣。
女人身材削廋,面容清丽。她就是小娃的母亲——陈氏女。
此时此刻的她,眼睛已经哭肿了,泪水也已哭干了。
“安儿,安儿,你去哪里了?”
“安儿,我的安儿!”
村中妇女们全都在安慰陈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