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只见过瑶池山行宫的地图,对于山腰到山顶这段山路周边的景色并不了解。
时至傍晚,凉风徐徐,君慈今日并未将长发完全盘起,留了几缕及腰长发被风吹起,在她侧头看山下京城的全貌时扫过谢霜的侧脸。
乌发上有独特的香。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碰到君慈的侧颊,在她骤然回头,不解地看着他时,微微一笑,理了理她被风吹得稍微凌乱的发丝,“阿雪,你的头发,乱了。”
以往有很多次这样的时刻,君慈柔顺的长发散乱,随着夜风轻轻扬起。
比如她母妃病逝的那几日,她跪在堂前为对方守灵,虽然她母妃的病由来已久,早有准备,可真到了这一日,仍然魂不附体,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眼神也没有了光亮,自然不在意容貌如何,长发也没有心思打理。
谢霜瞧着心疼,却没有立场为她整理头发,就像他没有立场抚平君慈紧皱的眉头一样。
纵然他是君慈的师兄,君慈又不受宠爱,但他到底是外臣,她到底也是一国公主。
那时他们太过弱小,承担不起京城中的闲言碎语。
于是他只能站在君慈身侧、灵堂的一边,沉默地陪着她度过这漫长而孤寂的夜晚。
皇宫中的夜晚,漫长得能够将人完全吞噬,有无数人的一生都献祭在这漫漫长夜里,可它又短得令人吃惊,风水轮流转,隔一个夜晚便是完全不同的境遇。
就像是之前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争端下寻求生存的君慈和他的弟弟,从来都想不到一夜之间,他们竟然从无人问津变得炙手可热。
一个成了摄政长公主,一个成为了这个庞大帝国的新一任帝王。
长风里谢霜冰冷的眉目都变得温柔,声音也微乎其微,君慈却听懂了他的话,笑道:“由他去吧。”
此刻谢霜才知道,不是风动,也并非长发被吹动——
是他心动。
向上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到山顶,此刻天色渐暗,大殿的金顶失去日光照耀,隐于山间暮色中。
谢霜带着君慈去早便定好的房间用了晚饭,走进房间,君慈便发现如同温泉房间和小院那个房间一样,这个屋子摆满了谢府的床铺被褥。
她莞尔一笑,坐下同谢霜吃完。
饭后,天色已经完全变为墨色,两人并肩携手,来到著名的揽月台。
揽月观星,两处景色既然对应,自是他们有相同之处,揽月台与观星台一般,都是突出的一块空地,旁边修着六角小亭。
只是这处的栏杆修得比观星台高出许多,栏杆四周各色绿植野花野蛮生长,夜风吹过,伴着沁人花香。
君慈与谢霜并肩走入小亭,在栏杆前站定。
站在这里,抬头看是星月千里,明月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可得;低头望是灯火万千,京城人间烟火无数,歌舞升平。
她不由自主地扭过头,见谢霜也在看她。
两人对视的眼中皆满是笑意。
故人一笑见春风,花月正情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