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年,便是大年,刑警队里人也少了一半,不光因为放假和轮岗,这阵子还是盗窃案的高发期,在家的兄弟们不是出警,就是在出警的路上,而且这才刚年三十儿,初七以后更多。
回父母家过年的、出去旅游的、各种原因不在家的,回来之后各种花式报警。最常见的当然是发现有人溜门撬锁、□□钻窗盗窃的,还有走时候忘了锁大门被邻居家娃娃搞了破坏的,以为有人盗窃其实是老公回来翻过一次结婚证的,甚至有喝多了把邻居家当自己家,还真就拿钥匙开了门,睡了一宿的。总之,每年这会儿案子就千奇百怪的。
二十九晚上,大黄回娘家了,初五的班再回来,大洪却留下了,照样跟我值班。我还想着姜大姐这是怎么了,咋还大过年的把人家两口子分开了,大洪却说是他俩特意安排的。
“怎么回事儿?你个没良心的惹大黄生气了?”三十儿下午,我俩从看守所回程路上,我终于忍不住八卦……不是,关心了一下下属。
“没啊,我俩好着呢。”大洪开着车,放着抖音网红小音乐,还真不像是装的。
“那怎么没一起回丈母娘家?”
“他妈烦我。”
“啊?”我愣住了。第一,我没想到大黄妈会不喜欢大洪,第二,我没想到大洪说得这么平常而直白,仿佛理所当然,一点儿抱怨的意思都没有。“什么情况?”我问。
“嗨,人之常情。他那么优秀,从小就是尖子生,长大了走国防生,经历千辛万苦成了狙击手,是他妈妈眼里最优秀的大宝贝,结果遇上我这么个煞星。他小时候拿学校奖状,长大了拿功勋荣誉,那事儿之后,却拿了处分。这还没啥,关键是他那胳膊……”大洪顿了顿,伸手把音乐音量调小了些。“裴哥,我跟你说句实话,大黄那胳膊后遗症越来越严重,他最近已经换左手鼠标了,你少给他点儿工作,成吗?”
“啥?我靠,这么大事儿你俩咋不吱声?”我记得满嘴飚东北话。“大黄不让说是吧?”
大洪点头:“哥,你就当不知道吧。他那性子,要是知道我告诉你了,非得让我负重十公里不可,这大冬天儿的,你也不想让你弟这么惨是吧?”
我服了,我服了这一对儿了。“这事儿怪我了,他上次说难受,在家休息,我还以为……”
“以为我不干好事儿?”
“咳咳。”我到底点了头。都是自家弟弟,就别瞒着了,而且大洪隔三差五做错事,被媳妇体罚(是真体罚,各种训练项目那种),哄媳妇的经验比较丰富,我俩多交流交流,以后万一惹郗阳生气什么的,我也好有应急预案不是。
预案以后再说,眼前得先说大黄。“大夫怎么说的?对了,我妹现在在广阳医院呢,她跟着的老师就很厉害……”
“不用了哥,大黄家给他找的大夫,还能有差吗?”
倒也是,大黄家老爸虽然不如雯姐家老爷子位高权重,但找个国内一流专家给儿子看看病还是很容易的。我身边的人,不是家里特有钱,就是爹妈特有权,我最近竟然有点儿后悔十八岁独立了,好想回家做爹妈身边的米虫,也整个豪车啥的,再给郗阳买一堆名牌包。
下班之后,我去了我爸妈家,结果俩人都不在,只有我妹跑腿儿坐在沙发上,一边滑手机屏幕一边露出姨母笑。
“哥你回来了!”
“恩。爸妈呢?”
“去大爷家了。堂哥回来了,现在已经打成一团了哈哈!”
“你还笑?小时候堂哥对你那么好,你有没有良心?”
“有啊有啊。”裴欣一边往嘴里塞薯片,一边疯狂点头。“堂哥带小嫂子回来了,本来想要跟大爷和解,结果大爷又闹上了,就变成这样了。”
“小嫂子?堂哥不是喜欢男的吗?”
“对啊,我又没说小嫂子是女的。”裴欣一脸的理直气壮。她赢了,她亲嫂子也不是女的。
“大爷也真是的,堂哥都出柜多少年了,他怎么还没完没了。”
“还不是因为堂哥当年瞎,为那么个玩意儿跟家里闹得人仰马翻,气得大爷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可苦了我们这小嫂子,说是比堂哥小十多岁呢,估计这会儿都吓哭了。”裴欣说着,摇摇头,塞一口薯片,接着翻手机。
我洗完手出来,抓过她的薯片袋子,拿了两片丢在嘴里,瞄了瞄她的屏幕。
“你又在看闲书?”
“恩恩!”裴欣点头:“富人区金丝雀VS水电工,特别好看!”
“凶杀案吗?” 我凑过去问。
“……”
“怎么了?”
裴欣放下手机,转过头,耷拉着眼睛问我:“哥,你怎么想的?”
“不是吗?抢劫?强\\奸?”
“哎呀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裴欣疯狂挥舞着手机,跟小时候耍赖要棉花糖的时候一模一样。“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死——直——男!”
卧槽?“怎么说你哥呢?”
裴欣抬头看着我。“我说什么了?”
“谁直男了?啊不是……滚蛋吧。”气死我了,我一把抓起裴欣的薯片袋子,转身滚回了自己卧室。
躺在床上,我特不爽。我妈生我一个明明就够了,养到十岁,非要占那个少数民族的名额,又给我爸生了个小情人儿,她也不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