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识字是吗?不能自己看吗?我当然知道,那一面白墙,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珍惜粮食,杜绝浪费” 。
“怎么了?”我问。
“怎么了?你浪费啊!小哥哥。”
谁他妈是你小哥哥?我恶心了半天。这女的还挺记仇,就因为我说她不像未成年?郗阳多大了?26。管她叫姐,她再不济也得26往上吧,至于吗?还有,我剩饭了吗?就这半块米糕?要不是他王姐刚才说怕自己被当未成年抓了去,给我恶心得够呛,这半块大概也就剩不下了。
郗阳看看他王姐,又看看我。我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他竟然不知道向着自己老公!尽管后来他说是因为这大姐爱添油加醋传闲话,不想我跟她计较。但我就是火大!这位大姐,这是我龙城局,你们跑这儿来演什么《甄嬛传》呢?
成,半块米糕是吧?我夹起来,在他王姐面前晃了晃,直接放进了郗阳的餐盘里。“送给郗博士,不——浪——费。”
之后的两天,我跟郗阳一直处在一种类似冷战的状态,虽然他似乎并不知道我为什么常常生气,而我也发现他虽然换了新手机,但不经常用,甚至有时候跟我说话,要特意从法医办公室跑到我办公室来说。
我当时还以为是他用小心思挽留我,但是,当我摘下感情的墨镜,戴上推理的放大镜,我就会发现,那些我以为的暧昧,不过是那个人对他的控制,那部手机的作用就是监视。
肖映诚,这个我追踪了一年,却始终看不清的人,已经在我面前出现过了,我跟他的对决,就要正式开始了。
对了,插播一句,关于那半块米糕,郗阳拿起来就吃掉了,他同事很惊讶,问他怎么吃别人剩的,郗阳笑着说:“没有啊。”
“怎么没有?那明明是他咬过的。”眼镜男孩儿有点儿激动。
郗阳没说话,我却明白他的意思,他说的是,没有吃别人剩下的,因为我,不是别人。心里小小的暖了一下,但还是要别扭着。爱情啊爱情,真他妈的令我头大啊!
但是我没空为儿女私情烦恼了,一件更大的事儿完全转移走了我的注意力——又发现一具烧焦的女尸!这次,是在一间出租屋里。
烧起没完了,上次的案子还没破,柳政委一直没骂我,我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他妈是碰上连环杀手了?
去现场的路上,我一直神经紧绷,我怕的是,因为我的工作能力不足,使得凶手逍遥法外,再次作案。
上次发现焦尸的地点,是开阔地带的车里,我们到现场的时候,车门已经卸了,加之尸体烧到碳化,道没多大味儿了,这次是在民居,相对封闭,就不同了。出事的房间在三楼,我刚一进楼道,就已经闻到了焦肉味儿。一出凶案现场就要吐的孙宇,例行公事一般,先冲出去吐了一阵子,带着哭腔说以后再也不吃烤肉了,走到三楼门口,又冲出吐了一遍,大洪干脆给了他车钥匙,让他在楼下蹲着,顺便看看周围环境。
现场,痕检、法医,各忙各的,郗阳也在,正查看尸体。我先查看了屋里的情况,一是先不打扰郗阳他们工作,二是,我有些不忍去看那女孩子。上次被烧死在车里的肖阳,紧紧攥着拳头,最后一碰竟碎了,我一直忘不了那画面,但一直没能找到杀她的凶手,我于心有愧。
这房间烧得挺厉害,房顶了被熏黑了,电器爆炸,震碎了玻璃,撒得满地都是。我挺讨厌这样的现场,大火过后,一片狼藉。
龙城建制到现在,凶杀案有投药毒死的、有利器刺死的、有勒死的、有闷死的、有淹死的,但是很少有烧死的,因为实施难度相对较大。
要烧死一个人,首先得找助燃剂,还要寻找时机,行凶时间相对较长,属于效率比较低的杀人方式。而且这种老楼住户密集,隔音和密封都不好,被害者呼救很可能被察觉,邻居闻到烟味儿也可能过来查看或者报警。
我刚工作那年,遇到过一次纵火杀人,凶手把被害人困在了卧室,在屋内泼了汽油。那是间城乡结合部的平房,烧得只剩架子,邻居家也被烧掉了半个仓房。打那以后,将近十年没有过纵火杀人,这才隔了多久,就来了两起。
“师兄。”郗阳叫我。
我回过头,走到他旁边。看到那尸体的时候,我觉得孙宇戴个口罩进屋,应该没问题。这一次的现场,远没有之前的“汽车焦尸案”那么恐怖,至少,尸体没有那么扭曲。
郗阳拎起一个取样袋子给我。
“又泼沥青?”我问。
郗阳点头:“但是跟上次的不太一样,目前还没发现羽毛。”
“烧伤致死?”我问。
“死者口鼻处有烟灰碳末,点火的时候,还是活着的。颅骨有明显的钝器击打痕迹,很可能是先失去了意识。”言外之意,没有在车里感受自己死亡全过程的肖阳那么惨。
卧室发现的血迹也印证了郗阳的说法,孙宇在屋外有收获,他跟几个小兄弟一起找到一个带血的秤砣。初步判断,嫌疑人现在卧室击打被害人头部,致其昏迷,后拖到客厅,在被害人身上泼了汽油,又浇了沥青,点了火。
回局路上,孙宇又在干呕,大洪问他:“小子?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孙宇小脸儿煞白,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真是难为他了。
我故意逗他:“辛苦了啊,今儿估计又得一宿,你想吃点儿什么?我给大家点外卖。警大西门有一家烧烤不错,不知道送不送外卖……”
“哇……”不等我说完,孙宇吐了一车。靠,幸亏今天出警开的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