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从桌子底下掏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把桌上的残酒掺进酒杯里。她歪头看着宋景:“加冰吗?”
宋景没吭声也没有坐下,他伸手要去端杯子。江宁发现了他的意图但是没有拦,只看着宋景仰头闷完这杯没有勾兑的烈酒。
江宁瞥了眼桌上的空杯子,杯子底一滴不剩。她说:“老友重逢,碰一杯庆祝一下?”
她不是征求宋景的意见,捞过自己的酒杯,同样地掺满了烈酒,尔后手指堪堪捏着酒杯举了起来。
宋景看着江宁的姿态,他终于松开了拳头,手心里捏着的那支烟掉在了地上。他脚步特意略过地上的烟头,在江宁对座坐了下来。
自己掺酒,酒杯满溢他才停下。
举杯,碰杯。玻璃杯相击,撞出一声脆响。随着脆响,杯体里的酒撒了出来,彼此沾了他们二人一手的酒水。
宋景又闷一杯酒,等他闷完发现江宁的速度比他更快,一看就是老练的酒鬼。他看见江宁唇色因为烈酒的灼烧而变得红艳,此时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这时,宋景手心中央的烫伤因沾了酒精,如蚁啃噬的疼痛立即传开,一直疼到了心里。
他艰难地开口,音色又沉又哑:“为什么?”
“嗯?”江宁看着他,似乎是没明白他这没头没尾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但宋景知道,江宁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清楚,她已经不是当初傻乎乎和自己聊未来蓝图的阿宁了。
“为什么。”宋景说:“……变成了这样。”
江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我有天赋的,混成这样不是迟早的吗?”她还故意说:“你当年可说了,等你接手了你爸的公司,我就是你的Chief Marketing Officer。”
江宁的发音很标准,从读书的时候宋景就知道了。只是现在江宁的发音更加字正腔圆,一听便知道是在国外扎扎实实地呆了几年的。
其实江宁家里并不穷,只不过那时的盛宁还只是一个刚起步的小公司。放在整所高校就不够看,他们的高中就已经是一个小型的利益社会,谁与谁交往都带着利益目标。
他们谁也看不上江宁,所以江宁被排挤被欺负。特别是当江宁在成绩上压了他们一头,他们虽然不稀罕学习但不喜欢被‘穷丫头’骑在头上,江宁在学校的日子很难过。
当宋景和别人打了赌开始接近江宁后,江宁的日子才好过了点。那时候流行博客,江宁在自己的博客里写道:sj是我的英雄,sj是我的光。
他们扒出来江宁的博客,在宋景面前高声朗读:“宋景是我的英雄,宋景是我的光,这就是穷丫头的浪漫吗?哈哈哈哈哈。”
宋景烦死了。
现在想想看,对于江宁来说,光和英雄从来都不存在,有的只是蓄意接近的恶意。
宋景微垂眼眸,凝着江宁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抽烟、喝酒,这是你最不喜欢的事。”尔后抬头重新看着江宁:“没必要折磨自己。”
江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我折磨你?”
宋景:“可以。”
“扑哧”。江宁笑了,言笑晏晏开口:“开玩笑的,你这么认真干什么?抽烟是缓解疲惫,我才发现烟是个好东西,既能缓解压力还能提高注意力。至于酒嘛,交际必不可少,没有办法。”
这句话说完,江宁特意停顿半响,她把宋景的表情尽收眼底,状似无意地说:“不然是因为你?”
宋景抿着唇没有说话。
江宁主动提到了当年的事:“都是七年前的事了,怎么可能还念念不忘。好吧,我承认当时是有点难过的,不过现在来看,也没觉得什么大不了,都是小孩子,还不成熟,现在我也24岁了,总不可能还生17岁的你的气吧。”
江宁说的太自然了,自然到宋景自认自己是个傻逼,伤害人的是他,难以释怀的也是……他。
这时经理捧着轩尼诗来了,他替江宁满上又给宋景满上,做完这个动作后赶紧脚下开溜,他听说江宁这个疯子发疯前都是平静的,现在江宁正是传言地这个状态。
宋景端起酒再闷,尔后说:“一千万,我会还给你。”
江宁看着他:“好啊。”
“那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吧。”边说着,江宁从小香包里取出一根口红,她苦恼:“记在哪里好呢?”
然后笑:“要不然记手上吧。”
她站起身,不给宋景接受或拒绝的机会,拉过宋景的右手。她看见了宋景手心里的伤口,暗红的非常骇人。
她拿口红一笔一划戳在他伤口,毫不留情阴狠毒辣。
写完了,她看向宋景,宋景也在看她,他没有皱一下眉。
江宁放开他的手,把口红丢进烟灰缸里,弃若敝屣。语气却是异常明媚:“宋景,记得联系我哦,你答应了的,要完成我三件事,这才第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