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人客气回话,但心下乐意接受。
“我们师徒缘分一场,理当孝敬,望请笑纳。”
“虎儿,你有心了,谢谢。”
“应该的,应该的。”陈干再向他客套一句,告辞离去,返身回到梧桐树下的机枪旁,同六个姨太太说了几句话,然后领着六个姨太太向祠堂边的家里走去。
“爹,他这是搞什么?封口费吗?”
我听到了陈干与我爹爹杨立人的谈话,便从队伍旁向杨立人走去,以责问的口气问他,同时对陈干的虚伪嗤之以鼻。
杨立人淡然笑笑,说:“他这是要把我老头子放火上烤呀。”
“那你还答应当堂会的会长吗?”
我不由呛他一句,仿佛肚子里吞了苍蝇似得难受。
杨立人不满地瞥我一眼,说:“孩子,做人不要太认死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日后只要善于洞察形势就好了,现在是乱世,乱世之下,善恶难分,你看看,在金钱面前,哪个不趴下了?有奶就是娘,他们就丑恶了吗?”
我很不苟同杨立人的看法,同时更加厌恶陈干等人的行径,抱怨说:“爹,他这招真绝啊,龌龊,跟这样的人当兵,我还不如死了去,与这样的乌合之众为伍,我觉得太羞耻了。”
“羞耻?”杨立人为之一愣,脸色顿时犯窘,像是什么旧事涌上心头,尔后他叹息一声,对我说:“杨帆,爹不会讲太多大道理,但有一条你要记住,只要站对立场就好了,问心无愧就好,爹一把年纪了,一生经历的事情不少,总结了一条,只要站对队伍就好,你还年轻,见识太少,你要出去看看,等你见识多了,很多事你就会明白和淡然了。”
“……”,我觉察出他有些不对劲,回想起陈干在祠堂说起的往事,便问起他的过往,“爹,那时土老财虐打陈干他爹,你后来怎么没再救了?是不是真有什么把柄捏在土老财手上呢?”
“哎,是啊,爹也是窝囊人,早年……”,说到这,杨立人忽而顿住,不再往下说,反而拿眼珠子瞪我,“你想知道什么?”
“没,没什么?”我被他突然动怒吓得不敢再问。
“愣头青,做好你的事就是了,你瞎打听什么?吃多了啊?”
“是,那我不再问了,你不要生气。”
“滚一边去。”杨立人双眼圆瞪,宛如陈干那会报仇的凶恶神情。
“嗯。”我见之害怕,赶紧往旁边走了。
这仿佛是杨立人心头的一场噩梦,一旦触及,便翻脸不认人,我是他的儿子,也不例外,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曾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事。
三个字:杀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