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陈干,比我大10岁。”
我爷爷没等我猜测完,把他要说的故事开篇了,整个人像是立时投进八十多年前的岁月中,端详着我的脸庞,继续对我说。
“你跟陈干长得太像了,简直一模两刻,太像。”
“呵呵,跟我像?是吗?”
我不以为然,只当老爷子故弄玄虚,爷爷说故事是个高手,我小时候上了他很多当,即使他说的是假的,我也把故事当真的听,乐得他事后骂我“傻”。
不过,这世上有相似度100%的人吗?我随着年龄增长,相貌变化,长得确实不像爹妈,呵呵,当然,我也不像我爷爷。
我是我爹的独子,我爹是我爷的独子,我们家三代单传,但女丁却很发达,我上有五个姑姑,下有两个妹妹,可我爷爷喊我时总喊我“孙子儿”,从来不喊我“孙子”,北京人说话总喜欢带个“儿”字,有种不屑或者嘲弄的意味。
“孙子儿,有些事就是那么奇妙呀,我们一家好像被陈干缠上了,除了你爹,没有一个跟我相像的,也跟你爹一点不像,你的五个姑姑和你的两个妹妹,完全是陈干那七个妻妾的翻版,一个个像极了他那七个女人。”
“啊,竟有这事?”我听得为之一颤,更加惊奇,听他说我不仅不像我爹妈,而且我姑姑和妹妹们也不像他们,心想这也太灵异了太玄了吧?
一个老军人竟然说出这种话,是不是真要死了,糊涂。
“爷爷,你说的靠谱不?是不是太玄了。”我不堪苦笑,笑嘻嘻地揶揄他。
“别打岔,听我慢慢说,世事万千,不由你不信,几十年了,我一直没对你们后生说这个事,是担心你们听了害怕,现在你也长大了,有些话我到了该说的时候了,我不想把这事带进棺材里去。”
“呵呵,那您说吧。”
我暗自好笑,按照我们国家的殡葬制度,我爷爷死了就是一把火烧了了事,最后顶多得个盒子,依据他的政治地位,去向只有八宝山,至于棺材土葬,他想都别想,即使叶落归根,也是灰扫故里,魂系青山绿水。
爷爷看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瞪我一眼,继续说。
“这事要从八十年前说起,那是1937年秋冬,我那时刚满十八岁,一天,陈干回家了,带着六个小姨太衣锦还乡,还带了一支上千人的国军队伍,全副武装,荷枪实弹,他是蒋介石跟前的大红人,未满三十岁就已升职国民革命军第x集团军的总司令,那次他衣锦还乡,从我们州到县,再到我们邨,全都对他热烈欢迎,敲锣打鼓,一路把他送到我们老家牛邙邨。”
“等等,爷爷,你不是说陈干有七个妻妾吗,怎么才回来6个。”我是个生意人,对数字敏感,缺斤少两的事,我比常人要敏感些。
“嗯,哼。”爷爷清清嗓子,不满地瞥我一眼,怨我又打岔,然后耐着性子对我解释,说:“这6个女人是陈干的小姨太,据说大姨太那时正跟他闹别扭,一个人拉着孩子单过,后来我才知道大姨太性子傲,陈干也最在乎她,可她至死也没……”
“哇,这不跟我大姑的脾气相像吗?她现在也离婚了,我姑父死皮赖脸地求了她N多次,她也不回头,要说我姑父现在也是厅局级干部,可我大姑就是不瞟他,我大姑也快六十的女人了,折腾个啥呀?是吧,爷爷。”
“哼,我懒得管她那些破事,儿孙自有儿孙福,由她去好了。”我爷爷愤然说,心中暗恨恨自己教女无方,他曾不只一次骂过我大姑,希望她们和好,一家和睦,可我大姑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动,死不回头,一个人如今单过。
“呵呵,爷爷,您继续说。”我对爷爷今天说的故事逐渐产生了兴趣,这涉及我们家一家子的往事,我比以往要关切些,听得也认真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