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未知的恐惧与陌生全部笼罩在他的心头,他害怕极了,可他在这世上却再也没有可以依靠可以躲在身后的人了。
他只有两条腿,在这一刻只能紧紧的仓皇的跟上前面的人。
他们走了大约十分钟,林月眉推开一扇门走进一个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间平房,林月眉拿钥匙开了门,她转身几步走到苏南川面前,一把抓住他肩膀处的衣服,将人狠狠的拽了进去。
苏南川被拽进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
林月眉并没有停下来,又拽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咚”的踢开屋子里的另一扇门,将苏南川往里一推,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随后,林月眉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又是“砰”的一声关门声,林月眉走出了平房。
没一会儿,院中的门开了又关,那令人不安的高跟鞋声渐渐远去了。
一切终于安静了下来。
然而苏南川却无法安静。
他此刻十分的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林月眉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如何过,他刚失去了最亲的奶奶,又在刚体会到父爱的时候失去了父亲。
他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亲人。
他一个刚从山沟沟里出来的十岁孩子,一个懵懂的、胆怯的、有些自闭的孩子,对这一切的陌生与未知,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与惊慌。
他害怕的全身都在发抖,紧紧的缩成一团,缩在一个墙角里,把头埋在臂弯里呜呜的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南川终于不哭了,他抬起头,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
他在一间屋子里。
屋子不大,墙边有一张不大也不算小的床,床边有一个衣柜。屋子的窗前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似乎放着一些书,几个小摆件,桌前的椅子上搭着一件衣服。
又不知过了多久。
院外的门突然开了。
林月眉的高跟鞋声伴随着另一个脚步声走了进来。
有人似乎在跟林月眉争吵。
随后,门开了,他们进了屋里。
苏南川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竖起耳朵,惊慌无比的盯着紧闭的门。
门外,林月眉正哑着嗓子疲倦道:“我现在不想和你吵,给我滚进去!”
一个陌生的声音冷呲了一下:“你让我滚我就滚?”
林月眉怒道:“严烃扬!”
陌生的声音道:“怎么?你又想打我?”
门外一阵推搡。
接着,只听“砰”的一声响,苏南川所在房间的门一下子被人撞开,一个男孩被推了进来。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门关上了,林月眉的高跟鞋声从屋内响到屋外。
院子里的门“吱呀吱呀”开了又关。
林月眉离开了。
而被推进来的男孩显然十分气愤,一转身将桌前的椅子踹翻在地。
这巨大的声响让缩在角落里的苏南川忍不住一抖,吓得往更里面缩去。
男孩顿时察觉到了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猛得一转身,看见缩在角落里,小小的人影。
啪~
头顶的灯亮了。
苏南川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晃着了眼,等他适应了光亮慢慢睁开眼,看见了窗前站着的男孩。
男孩看上去13、4岁,很高很瘦,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夹克,一条破洞牛仔裤。
男孩长的十分的英俊,只是左脸有块青,嘴角有伤口,额前的头发有点长,遮住他一双如寒星般的眼,可即便是这样,那双眼透露出来的狠戾与阴郁也毫无遮挡的狠扫过来,像一只随时可以发起进攻的狼崽,此时正居高临下,冷冰冰阴森森的盯着苏南川。
苏南川瞬间如惊弓之鸟,黑漆漆的一双眼瞪得又圆又大,眼中半是惊恐半是紧张,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男孩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呲”的冷笑了一声,随后将身上的夹克与破洞牛仔裤一脱,翻身上床睡觉去了。
很快,屋里再次安静下来。
苏南川缩在角落里惊魂未定的盯着床上的男孩,见他真的只是去睡觉了,顿时微微松了口气,手不由自主的摸进了衣兜里。
兜里有一个创可贴,是上车的时候父亲给他的,父亲说这东西是贴在伤口上,贴上了很快就能好。
那个男孩嘴角上有伤口,应该是跟人打架打的。
跟他打架的人一定很凶很厉害,就像狗蛋,狗蛋是他们村最凶的孩子,他们都怕他,他有一次就被狗蛋打破了额头,是奶奶用炉灰给他治好的。
他那次特别特别的疼,邻居小花说得亏他那伤口好了,不然他就会死。
现在这个男孩也有伤了也流血了,如果就这么不管,是会死的吧。
苏南川将兜里的创可贴攥在手里捏得紧紧的。
过了一会儿,不想再有人死的心理终于战胜了恐惧,他终于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提心吊胆的挪到床边,将创可贴掏出来。
这时,床上的男孩突然睁开眼,眼中的狠戾如锋芒般狠狠的刺了过来。
苏南川吓得往后一退,男孩顿时看清了他手中的东西。
“不用!”
“少惹我!”
男孩语气十分不好的说完两句话,翻了个身,背冲着苏南川。
苏南川两腿发软,好不容易生出的勇气瞬间被打回原地,他忍了又忍,将快要掉下的眼泪憋回眼眶里,然后又慢慢的缩回了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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