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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有人心情很好啊。”第二天早上,当波琳对着镜子哼着歌扎头发,室友A一边穿着靴子,一边单脚跳着凑过来,揶揄地看着她,“我听见你洗澡的时候哼歌了哦。”
“什么什么?”室友C放下卷到一半的刘海,瞪大眼睛看过来,“你们昨晚……”
“什么也没有。”波琳哼着歌说。
她欣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原地轻盈地转了一圈,大衣下摆微微扬起,像圆圆的荷叶绽开。
“完美的搭配,斯维特小姐。”镜子尖声说,“你一定会迷倒一片小伙子们的!”
室友C咯咯地笑了起来,“她不需要迷倒一片小伙子,波琳只需要把里德尔迷得神魂颠倒就行了,是不是,波琳?”
“事实上,昨晚是里德尔把我背回拉文克劳塔楼的。”波琳转过身。
“什么?!”三声整齐的惊呼。
波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就是这样。”
可惜宵禁后没人能看见——波琳认为这也是里德尔最终妥协的最重要理由,他肯定是自我安慰没人看见就等于没发生过,波琳也放任他这么想,反正底线是一次次放低的。
“他背人的技术真的很差。”她挑剔,轻轻嘶了一口气,“我到现在大腿还疼。”
室友C立刻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干嘛?”波琳拖长尾音,“没有,没有,没有你想的那种事!”
“我可什么都没说。”室友C狡猾地说。
“可我已经听见了。”波琳轻轻哼了一声。她没有真的不高兴,相反,心情仍然好极了,带上书包,“今天我不和你们坐一起。”
三个室友狐疑地看向她。
她去了斯莱特林长桌。
“斯维特?”她今天八点就来了,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里德尔还没到。斯莱特林长桌上有很多认识她的,见她走过来,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今天来的好早——里德尔还没来呢。”
“给他一个惊喜。”波琳弯了弯眼睛,没头没尾地说。
但小蛇们自以为懂了。
他们窃窃地笑了起来,满脸的揶揄,里德尔平时常坐的位置指给她,甚至还殷勤地把旁边的位置空了出来让她坐。
里德尔比平时来得更早。
八点零五分,他高瘦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礼堂的门口。他看上去和平时差不多,衣着得体,举止从容,看起来教养良好、风度翩翩。如果不是早知内情,就连波琳也会以为他心情和以往一样平静。
当里德尔踏入礼堂的那一刻,他微妙地感受到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些许的不对劲。
他飞快地打量了自己一眼,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皱着眉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当目光落在斯莱特林长桌的时候,他从容的表情忽然僵硬了一刹那。
波琳穿着一件枫叶色的双排扣大衣,坐在一排墨绿的斯莱特林长桌,看起来分外显眼。有很多人正从眼角偷偷地看着她,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但她好像一点也不觉得不自在,和里德尔那些眼高于顶的纯血同院生们也能聊得有说有笑。
里德尔阴晴不定地站在原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但波琳好像一点也没发现。
他烦躁地皱紧了眉头。
一看到她,他就忍不住想起从天文塔到拉文克劳塔楼的那段路,他从没有忍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当时的天文塔安静到极致。
在长久的沉默和他狠狠的瞪视里,波琳-斯维特一点也没有收回她的狂妄之言的意思,反倒朝他露出一个格外可恶的笑脸,“看起来有人想在接下来一年里体验一下麻瓜的生活哦?”
里德尔只想把自己学会的所有恶咒都对她使一遍,让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哀嚎,哭着乞求他的宽恕,而他只会冷酷地给她一个恶咒,终结她的生命——他确定。
“你最好不要再耍什么花招。”他恶狠狠地看着她,咬着牙,不情不愿地侧过身,等她上来。
“你太高啦,我怎么上去呀?”但可恶的斯维特还不满意,她用她那种又甜又轻快的嗓音娇纵地挑剔——在里德尔的耳中是如此可恨,“你稍微弯下腰嘛!”
里德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你可以自己走回去。”
她不说话了,那双透亮的大眼睛盯着他若有所思地眨巴了两下,很快又朝他笑嘻嘻地说,“别这么严肃嘛,虽然你业务不熟练,但我还是可以努力克服一下的。”
如果不是刚才那个契约魔法,里德尔真想掉头就走——走之前最好还能给她一个恶咒。
他表情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波琳走到他的身侧,伸出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里德尔不确定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如果她真的走到他的身后,也许他会把她甩出去,他不是那种能把后背留给别人的人,而里德尔也很乐意给她一个教训。
但她没有。
里德尔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
“你到底要准备到什么时候?”她微微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不耐烦地说,“难得你还想让我一直抱着你?”
里德尔恼怒地抽搐了一下,嘟囔道,“你为什么不站到我背后?你这样让我怎么背?”
波琳歪着头看他的侧脸,露出警惕的表情,“你不会是想给我个过肩摔吧?”
里德尔觉得这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
但没有等他开口,波琳已经自己得出了答案,“算了,看起来你的体格也不像是能办到的样子。”她说着,里德尔的后背一沉——波琳贴在了他的背上,“快走吧。”她说,神气又清亮,就像初夏早晨还带着晨露的风,“了不起的斯莱特林小王子,冲呀!”
里德尔的神情因为她这古怪的称呼而扭曲了,但他什么也没有说,机械地低下头,用一种极为生疏而古怪的姿势揽住了她的大腿——他僵硬了一下,然后机械地用力,猛地把波琳背了起来。
“嘶——”波琳一把掐住了他的肩膀,里德尔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了。
他以为波琳-斯维特又要挑三拣四,并且已经暗暗决意把她接下来要说的无论什么话都冷嘲热讽地噎回去,但她什么也没说。
“好吧,好吧,谁叫这是我自找的呢?”她嘟囔着,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暖融融的呼吸轻软地吹在他锁骨上,里德尔觉得自己又浑身僵硬了起来。
“走啦!”她不耐烦地说。
里德尔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但波琳没有听清。她没问,里德尔也没再说,再后来,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那天他一肚子憋屈,恶狠狠地捏着波琳-斯维特的腿弯,闷头从天文塔冲向拉文克劳塔楼,中途一个没注意,还带着她一起摔在了草坪里。
想到这里,里德尔的神情就忍不住又扭曲了起来。
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等契约魔法失效,他一定要让她为这一切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