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解,邹灵雨便敞开了说:“难道不是?三番两次制造我和大殿下碰面,这回甚至设计我俩独处,难道就没想过,若是让旁的人看了去,置我和大殿下的名声于何地?”
同为阴差阳错,话本里的妇人失了性命,倘若邹灵雨担心的事真的发生,那她为此所失去的,也并不比那妇人少。
凌晔挑眉,还有心思回她:“不会有旁的人看去。”
看着邹灵雨的眼神却带着好奇。
这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可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却让邹灵雨本就不快的心情更加恶劣。
她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心情,再问:“那好,那小公爷可曾想过,若今日来的人不是大殿下,而是旁的什么人,或是大殿下一时起了心思……我呢?我又该怎么办?”
当时她一人在屋里,即便凌晔真派了人在附近,等到事情真的发生,那可来得及?
或者说,就算事情发生了也无妨?
在凌晔开口之前,邹灵雨先替他回答:“你从没想过。”
说得极其笃定。
“小公爷根本不会在意我如何了,比起自己妻子的名声,自己妻子的安危,在你心中,还有远比那更重要的事。”
他从未将她当过妻子看待,而她,竟还幻想许能与凌晔当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好好处着。
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何来旁的?
邹灵雨怀中揣着的木梳压在心口,磕得她生疼。
想到这梳子因何而买,为谁而买,邹灵雨却只觉可笑。
“你疑心我为何赠酒,为何嫁你,这世上的事,哪来那么多风花雪月阴谋算计?”
即便她惧他、怕他,她也一直告诉自己,凌晔是她夫君,未来要与他一同度过一辈子,得早些习惯了为好。
可她的努力到底换来了什么?
邹灵雨捏着拳头,一字一句同他说:“我为伯父寿宴取来春樱酒,当时饮酒的文人墨客皆知。
“后来避雨时无意间从袁叔那儿得知小公爷高热不退,正需酒水,试问我给不给?
“我若不给,所有人都知我为了伯父寿礼,不顾未婚夫病重在身,冷血至斯,我伯父后来再得那酒,可还会高兴?候府和国公府日后岂不反目?”
凌晔静静听她说话,脸上装出的微笑不知何时早已消失无踪,只面无表情看她。
换作往常,邹灵雨定会心中发怵,但今日不同以往。
咬了咬唇,她红着眼再道:“至于我为何不退婚……你们一个个的,都将女子的名声看做什么了?
“我大姐姐就要出嫁,三妹妹就要议亲,我若因未婚夫身子并不康健,于战场上负伤未愈此等背信弃义的理由退婚,还有谁人敢求娶侯府的姑娘?
“即便假死离去,纸包不住火,总有败露的一天,届时我伯父伯母,还有我正欲考取功名的大哥哥,给他们带来的麻烦又有多大?
“这哪是一句轻飘飘的退婚就能完全解决的事?”
邹灵雨情绪激动,却不大喊大叫,而是缓缓说出令凌晔曾困惑无解的答案。
哽咽的语调,连音量都不比平时说话声大上分毫,说出的字句却铿锵有力。
凌晔见邹灵雨初次表露出这样强烈的情绪,沉着眸子,并不作声。
他从来都不屑一顾的名声,却是邹灵雨拼尽全力,小心翼翼去守住的一切。
明明气得眼里都盈满泪,眼角染上绯色,邹灵雨仍执拗地不让眼泪落下。
想到不管怎么逗弄她,邹灵雨都还是维持那个矜持样,凌晔才忽地想起,她本就是个倔强的姑娘。
邹灵雨仰首望着沉默不语的凌晔,心都凉了半截。
她颤声对他说:“我曾以为只要我努力,我们也能好好相处。”
说完这句,她平复呼吸,却还是失败收场,“可是现在……我却不确定了。”
她没有自信,能当好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