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吟继续道:“李妹妹长姐昨夜遭游尸残害,悲伤至极,一时难免有失分寸。她挂心于游尸一事,又知世子今日是来顺天府为此事奔波,想必只是想向世子表达感激之情的,问世子行踪,也是担心您的安危……李妹妹,对罢?”
李秀色违心地点头:“是!感谢世子,世子真是位大好人。”
这还是第一回有人如此敷衍地当着他的面夸他大好人,颜元今似是被气笑了,呵道:“看出来了,果真是悲伤至极的。”
乔吟忙又道:“妹妹乃钦天监监正之女,遗传了李大人观天象之能。说起来,昨夜我与卫道长能改去六牌楼,也还得多亏她提醒。”
她这话说得巧妙,一来在气头上的世子面前说了李秀色几句好话,改善点印象,二来又提醒了世子她毕竟是个正五品家的女儿,虽在广陵王府面前算不上什么,但还希望他能留几分薄面。
李秀色知晓乔吟用意,感激之外又哭笑不得,她昨夜随口乱编的话,倒误打误撞与她书里老爹的身份对上了……
颜元今话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但乔吟袒护得太明显,他也懒得再浪费时间,只不耐道:“行吧。”
眼见他要离开,明日堪忧的李秀色刚在心里叹了口气,忽见小桃花的步子倏地停了下来。
马上的颜元今偏了偏头,似乎想起什么,目光看向了她,开口道:“你……”
李秀色下意识抬头。
少年居高临下,眸光清亮,眼神落在她额角,顿了一顿,啧一声道:“是不是从不洗脸?很脏。”
一旁的乔吟一愣。这世子脾性差她是知道的,但说的话委实伤人自尊了一些。
转眼看李秀色,见她也僵在原地,神色看不清所想,半晌,才语气生硬道:“这是胎记。”
“哦。”广陵王世子点了点头:“我管你是什么。”
说完,看也不看她,策马离去了。
铃声清脆,渐行渐远。李秀色许久才从出离愤怒中回神,深吸口气:“我不干了。”
系统在脑中蹦了出来:“收到!请问宿主,现在就原地自杀吗?”
“……”
发个牢骚都不行吗!
乔吟在一旁叹气,料想她定会心中难过,或是哭闹一番,正欲安慰,谁料李秀色在原地静默一瞬后,竟率先提腿便朝马车处走,一面还道:“乔姐姐,就麻烦你了。我们得快些,若是我回去晚了,被我爹抓住可就完了。”
乔吟心中奇怪,却也没多言,二人上了车,向着李府方向而去。
一路上她瞧李秀色脸色,见她背脊挺得笔直,面上有些未褪去的潮红,靠在马车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想来这一天下来受了两回气,必是打击不小,便也自觉没出声打扰。
马车行了半程,忽然被另一队车马拦下,乔吟掀了帘子去看,只见对面车上下来一胡子花白的老人,正是乔国公府上的老管家吴吉。甫一见着自家小姐,吴吉便难掩激动道:“小姐,总算寻着你了,您出走数日,老爷担心得很,城中近日不太平,快跟老奴回去吧……”
乔吟秀眉一蹩,出声打断:“吉叔,我同他说过,婚约一日不去,我便一日不归,你家老爷如今是改主意了?若是还没,那吉叔便回去复命罢,就说我好得很,不必挂念。”
说完便要回车里,吴吉忙嘶声拦道:“小姐!老爷病了!您快回去看看罢。”
“病了?”乔吟动作停住,转过身来:“几时病的?现在如何了?”
吴吉叹气道:“老爷本就有心疾,数日前您与他争执后便郁结缠身,您一出走,他当晚便咳了血,病倒在床,不见好转。老爷不叫我与您说,可、可这如何瞒得了……”
乔吟神色先是紧张,又是狐疑,而后咬唇道:“我跟你回去,你若诓我,我自有办法叫他再也寻不到我。”
“诶!是、是。”
吴吉忙不迭要扶乔吟下车,却见乔吟又钻回了车里。
李秀色听了个大概,不等她先说话,便主动道:“乔姐姐不必担心我,我自己可以回去,你还是赶快回府罢。”
乔吟只叹气道:“原本想着顺路,送了你后正好一路行至瑶乐林寻小道长,眼下却……罢了。”
说到这,又想起什么,两指屈于唇前长“吁”一声,片刻,车窗外便飞进了只全身红毛的雀鸟。
雀鸟落在她指尖,圆鼓鼓的白色眼珠一转,乔吟俯身在它耳边说了两句什么,而后那雀鸟的眼珠一瞬转成了黑色,在她头顶盘旋两周后,便飞了出去。
李秀色奇道:“这是……”
“传音雀。”乔吟眨眼道:“乃小道长师尊度衣真人所造的宝贝,虽看起来与寻常鸟无异,却不是真鸟。每一对传音雀分雌雄,可日行千里传音,小道长下山带着一对,我便向他讨来了一只。这雌鸟记下我要它带的话,便能立即赶到携带雄鸟的他身边,原封不漏、甚至声音也不变地传达过去。听上去是不是挺神奇?”
李秀色很给面子地点点头,心中却暗忖,这个可比打电话麻烦多了,又想,人家大概玩的就是情趣,一人一只,成双成对,怕不是别名叫做“情侣鸟”。
乔吟笑道:“据说当年那度衣真人统共就打造了两对,另一对似是贡给了宫里,落到谁手中便不得而知了,宫里那群人哪认得什么宝贝,没准儿都积灰了。”
言罢,她拍拍袖子:“好了,我得回去了,马车留给你,你自己路上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