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张健轻咳了两声, 再次喷出两口血沫,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当他终于半跪起来的时候,古文士已经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张健用掌心摸去唇角的血水, 抬头看向古文士, 道:“你不知道猫这种动物,最是凉薄不过吗?用我来钓, 倒不如煮条鱼来的管用。”
古文士淡淡道:“那就要恭喜你了, 一天钓不到, 你就可以多活一天, 两天钓不到, 你就可以多活两天。活着活着, 说不定你就改变主意,肯主去抓那只‘凉薄’的猫儿了。”
话说完,抬腕一挥,一道青芒斩向张健左臂,竟是真的要剁去他的四肢!
然而青芒刚刚离开古文士的右手, 异变骤生,张健上身微侧、左肩微缩, 不知道什么时候由半跪变成最易发力的半蹲姿势的双腿骤然爆发, 右腿紧绷, 右脚在地上狠狠一蹬, 坚硬的土地上瞬间出现一个两寸深的坑洞, 张健强健的身体如同出膛的子弹一般,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冲了出去,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出现一柄厚重而锋利的大刀,由上而下,由左而右,顺着他的去势,狠狠削了过去。
这怪人的确比八个月前还要变态,但是他张健这几个月难道就在睡大觉不成?他不敢小觑这怪人,这怪人却还将他当成八个月前的他,竟然连对付他用的手段和力道都一般无二,却不知以往能将张健束缚的动弹不得的重压,对如今的他而言,不过是一件紧一点硬一点的衣服罢了。
几番示弱,都只为了此刻,这怪人最愤怒、最得意、最放松的一刻!
两人相隔不到三米,古文士对着倒在地上已经得手的猎物轻松挥下的那只手,不过移动了两寸,雪亮的刀光就已经划过他的右腿,就要切入小腹!
古文士身体向后暴退,动作竟然比刀势还要快一分,硬生生将自己脱出了刀锋范围,口中厉啸一声,一指就要前戳,声音中饱含了难以置信、暴怒、疼痛以及凶残的意味。
张健蓄势良久的一刀,却只成功了一半,他面容冷漠依旧,眼中不见丝毫懊恼,身体顺着刀势一拧,旋转中左脚狠狠蹬地,人再次弹射出去,半空中一个转身,重刀带着旋转的力量,从上而下,再次重重斩向古文士。
张健的动作快如闪电,从他半跪中暴起,到一连斩出两刀,不过是呼吸间的事,古文士的厉啸才刚刚出口,手指才将将探出,眼前已经是一片刀光,沉重锋利的重刀已经劈向他右肩……古文士神色大变,将要伸出的手指闪电般缩回,变成一个古怪的手势,一道无形的屏障在最后一刻升起。
张健带着雷霆之势而去的一刀,顿时如同斩到一层厚厚的坚韧牛皮上,虽然刀锋还在继续,但去势已经越来越慢,而那层阻挡在空气中的看不见的“牛皮”,还具有弹簧一般的特性,随着刀锋深入,生出一股无法抵御的反弹之力,且越来越强,仿佛要将他斩入的力量,原封不动的奉还一般。
终于,重刀停滞在空气中,古文士隔着无形的屏障,看向正咬牙抵御反弹的张健,四目相对,古文士狞笑一声,正要说些什么,停滞在空气中的重刀猛地以比它来时更快的速度弹了回去,然而却非如他想象中的一样,连人带刀被远远弹飞出去,而是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圆弧,又狠狠的斩在了护罩上。
这一刀,比之前那一刀还要快速而沉重的多,然而却依旧未能突破屏障的封锁,刚刚落下就被弹了回去,快的恍如幻影一般。
然而第二刀之后还有第三刀,然后是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第七刀……第不知道多少刀,如疾风骤雨一般,劈头盖脸不由分说的劈下来,速度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强。空中不停旋转的人因为速度太快而变得模糊不清,而飞舞的重刀则因为速度更快,仿佛变成了无数把刀,滞留在了空气中。
空中无形的屏障已经开始动荡,古文士双手捏诀才支撑了下来,却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分心去做别的事。古文士脸色难看之极,万万想不到,他竟然被一个小小的蝼蚁,逼到了这个份上!
显然这只蝼蚁砍出的第一刀,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只要谨慎些应付起来轻而易举,只是那突然暴起的威势,让他下意识的想拉开距离——就好像人在杀鱼的时候,看见以为已经死掉的鱼突然跳起,明明知道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也会下意识的缩手一样。
正因为这种下意识的反应,让古文士在那一瞬间撑开的结界,对外界力量的反应是“反弹”。而这种反弹的力量,正被这个刀法已经登堂入室的蝼蚁狡猾的利用了的起来,吸纳,然后回赠与他。
于是张健的每一刀,都等于前一刀被反弹的力量再加上他加之在这一刀上的新力,以至于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狠……
古文士咬牙不已:这等于是他自己,替这只蝼蚁将每一刀的力量叠加了起来,用来对付他自己。
古文士心中大恨,若换了他全盛之时,这样的蝼蚁,他只需要看他一眼,就能让他灰飞烟灭,然而这一次,他以类似于魂体的形式偷渡到这个世界,寄生于空间法器之中,将自己的气息无限压制以躲避天地意志,实力降到了最低。如今天地异变刚刚结束,他虽然得出牢笼,却还没有开始恢复,还没能熟练的将这个世界的力量引为己用,只能用最粗糙最原始的方式笨拙的使用天地能量……他以为,对付这个世界里的一根手指就能轻易捏死的原生蚂蚁,这已经足够了,却没想到,竟会遇到一只特别硬、特别扎手的。
若是能给他几天的时间熟悉这个世界……古文士压下心中隐隐的懊恼之意,现在想这些又有何用?最关键是如何破了眼前进退两难的局面:若是收了屏障,张健下一刀立刻就会长驱直入,若是不收,张健将会一刀比一刀更厉害,直到到达他的极限,或屏障破裂为止。
但这只蝼蚁的极限在哪里?
古文士死死盯着张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感受到动荡不安的护罩上传来的越来越大的压力,终于决定不将希望寄托在对手的疲软上,冷笑一声,捏诀的手猛地握成拳,一拳击了出去。
护盾瞬间消失,一道青芒从古文士拳端飞出,下一瞬,古文士整个身体从左肩到右肋被雪亮的刀光削成两截,几乎与此同时,张健闷哼一声,被青色的拳芒击中胸口,飞出去撞断一棵碗口粗的大树,才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古文士身体在空中动荡了一阵,又恢复到原状,依旧是一个完整的人,之前被切开的腿和刚刚被剁掉的上半身依旧好好的在身上,只是整个人影淡了很多,连容貌都有些模糊起来,显然付出的代价不轻。
古文士神色狰狞,再不复先前的潇洒从容,咬牙道:“蝼蚁!我要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永世不得超生!”他在这个世界凝聚出来的化身,虽然远远比不上他的原身强悍,但能凝聚到这种地步,不知耗费了他多少心血……最重要的是,化身受损,一样会伤及本源。
古文士伸手虚握,捏向地上的张健,他要将他一点点捏成肉泥,让他慢慢、慢慢的死去!
然而古文士手刚刚伸出,忽然心中一凛,猛地向右一闪……下一瞬,他左肩上凭空出现一个直径足有二十厘米的空洞,左臂也消失了大半,然后才听到枪声响起。
“啊啊啊!”古文士暴怒的狂吼一声:竟然又来一只,竟敢再来一次!
“给我死!”
一道小剑向他右后方飞射而去,转瞬间无影无踪。
树林中,雷浩宇将刚刚发射过一发子弹的狙1击1枪复位,正要继续瞄准,就看见一道锋利的亮光如闪电般在眼前亮起,他完全来不及有任何反应,那道亮光就已经到了眼前……
雷浩宇心中还没来得及升起惊骇或绝望的情绪,那道亮光在他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猛地一顿,他刚刚看清那是一只仅仅十厘米左右小巧玲珑的玉剑时,玉剑向下一扎,将他的□□削成两半,又穿过他的手掌,继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掌心上鲜血直流,雷浩宇按住伤口,愕然发现自己竟幸运之极:那只小剑穿掌而过,却避过了他所有的骨头和经络。
是那个“人”手下留情,还是他运气太好?若是前者,他想不出理由,若是后者,他确定他的脖子没有□□坚硬,也比手更容易瞄准……
雷浩宇并没有想太久,他面无表情的从空间中又取出一把狙1击枪,试了下却发现,手掌疼痛之下,一用力就会颤抖,根本没有办法保持刚才的精准。他看一眼前方不知何时又冲上去和怪人战成一团的张健,索性将□□一收,起身冲了过去。
古文士几乎气疯了,眼前这只蝼蚁,竟然还没死,竟然趁着他又惊又怒强行停下飞剑时,又冲了上来,若不是他上过一次当一直保持警惕,差点又着了他的道!
重刀再次劈在护盾之上,这次却没有反弹,而是将重刀牢牢吸摄在了护盾之上。这次古文士没准备再废话,双目森寒,一指戳向张健面门:此时此刻,他再也没有了将这只蝼蚁生擒活捉来钓那只小猫的心思,只想立刻取了他的性命,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张健的反应速度,却远远出乎他的意料,刀柄上的吸摄之力才刚刚传到刀柄,张健已然放手,手中瞬间出现一把重1机1枪,竟就在这近在咫尺的地方疯狂扫射了起来。
有没有人能在这种距离躲开每分钟足足一千发的重机枪的扫射?有的,起码对古文士来说,这曾经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这个世界,不行。
正如古文士自己说的,这个世界允许有多强,他就可以多强,那同样的,超出这个世界规则的事,他是做不到的。
这只是一个二级世界,不能飞天,没有遁地,移山倒海只是传说,长生不老更是妄想……这个世界有的,只是异能和武功,理论来说,只要给他少许时间熟悉这个世界,他就可以拥有所有的异能,具备最强的武力,然后却不是现在……现在,若不是那柄玉剑是他的本命法器,可以勉强使用,他连攻击数百米外的雷浩宇的手段都没有。
仿佛刚刚的旧事重演,古文士再一次陷入全力被动防御中,无形的护盾已经变成了有形,古文士被强大的力量推得双脚离地不断向后飞退,上千颗子弹被吸摄在护盾上,远远看去,仿佛一颗用流动的钢铁筑城的圆球。
长长的子弹链在两分钟内打完,张健连将它收入空间的时间都没有浪费,直接放手,同时拼命向侧面冲出。事实证明他的谨慎并非多余,他刚刚冲出两米,就听见古文士怒喝一声,数千颗子弹乌压压一片射来,将他刚刚的落脚点射的千疮百孔。
张健脚步一顿,身体就着前冲之势一个旋转,一根钢钎脱手而出,以比子弹更快的速度射向古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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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
一声脆响,钢钎和玉色小剑撞在一起,钢钎断成两截,玉剑被高速弹回,坠落在地上,古文士晃了晃,身体再次淡了几分。
张健扶着手中另一根钢钎站稳,“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他也到了极限了,刚刚那一阵交锋,对古文士来说是骑虎难下,对他何尝不是?护盾反弹的力量经由他的身体强行扭转方向,每一刀斩下去,砍的是护盾,伤的却是他自己的身体,更别提最后那一拳……虽然他贴身穿了防弹衣,却依旧被那一拳打的短暂的昏迷了过去,才苏醒过来,又不得已的冲上去,以至伤势再一次加重。
手段用尽,对方却连底牌都不曾亮,这一仗还怎么打?张健苦笑一声,心中渐渐升起绝望。别说他已经没有余力,就算还有又如何,就算他再一次击中那怪人又如何?他根本不是实体,就算打中他一百次又怎么样,根本没有对他造成根本性的伤害,他依然可以进退自如,他依然可以恢复如初。
这是一场完全看不到胜算的仗,因为他不仅没有击杀对方的能力,连击杀对方的方式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