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她痛苦的是,伏地魔并不会让这些人以随机的死法死去,每一个人活生生在她眼前上演的惨剧都是可能在未来发生的事情——麦格教授是被十几个食死徒围攻而死的,海格则被火龙活活烧死,弗立维教授被巨人踩扁,安吉丽娜被昏迷咒击中,从至少离地五十英尺高的扫帚上跌落,摔死在地上——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在临死以前恶毒地盯着Harriet,“你为什么不救我,”他们低语道,“你本可以让我逃过一死,只要你按照伏地魔大人说的去做。”
而Harriet只是站在原地,泪流满面——尽管她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她说不出任何话,做不了任何事情,转不开脑袋,闭不上眼睛,无法从梦魇里挣脱。
但是,今晚有什么不一样了。也许是她长久以来第一次得以在天空上翱翔,得以将那些压抑已久的绝望和悲伤痛快地施放出来;也许是因为她和卢娜关于死亡的那一番谈话;也许是因为她终于能够将她的哀思寄托在某样事物上——Harriet发现自己内心已经消耗殆尽的反抗就像涨潮的潮水一般卷土重来,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次,Harriet挣脱开了伏地魔加诸在她身上那沉重的黑暗,在梦境里前进了一步。
就好像掉入了冥想盆里一样,镜面破碎了,Harriet感到自己头朝下栽入了某个更加冰冷,然而却柔软得多的地方——等等,与其说是地方——
她茫然地打量着四周,她似乎失去了她直接的视力,她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任何事物,但她同时又能知道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只不过是从她的脑海里直接感知到——这是一种无比奇异的感觉,Harriet一下子迷惑了,她究竟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这难道是伏地魔对她的一种新型的折磨吗?
然而,这些疑惑没有一个能够得到解决,Harriet只感觉到自己正在移动,以一种怪异的方式,就好像她突然变成了一条水管,在某个光滑的表面滑动着。她在寻觅某种东西,她的某个不是鼻子的器官嗅到了一种强烈的气味,她的某个不是皮肤的地方感受到了越来越接近的热量,这一切使得她变得兴奋起来——这是多么奇怪的表达——但Harriet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这些,她移动得更快了,简直就像在地面嗖嗖地飞行,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一种单纯的,狂热的喜悦充斥着Harriet的头脑,挤掉了她所有的思绪和理智,直到——她突然停了下来。
有人。
Harriet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这个思想好似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凭空从半空中浮现的两个字,而她直到看到这两个字才知道这件事,远远晚于她的身体——假设她有的话——Harriet心里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渴望,她希望能够杀死眼前的这个人,他会妨碍她的任务。
但是这个人还没发现自己,如果绕开的话,能够减少很多麻烦。
任务是什么?这到底是在干什么?Harriet的疑问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劲,她的神智正在一点点聚集,思绪也逐渐开始清晰,她想要答案,她想要离开,她——
Harriet感到自己的想法似乎干扰到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掀天揭地般的愤怒一瞬间冲掉了Harriet好不容易凝聚起的那一点意识,这一刻,她只感受到了一件事情,自己被发现了,她必须解决威胁。
刹那,Harriet突然变得高大起来,她的脑海里现出一个模糊的走廊景象,一个男人站在她的面前,手里抓着一根魔杖,但这场景就连半秒也没有持续,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根挥舞的鞭子,狠狠地抽打着面前的人,有什么温热的事物融化在她的齿间,她听到了尖叫声,痛苦的尖叫声,血液顺着她的身体向下流去——不对,感受到了,在脑海里感受到了——还有什么别的,伏地魔那双通红的蛇眼惊惧地瞪着她——Harriet用力睁开眼睛,浑身冷汗,颤抖不已,迎接她的是黑暗的帷幕顶端,安静的房间,还散发着余暖的炉火——
可她还记得自己睁开眼睛前最后看到的景象。
那是亚瑟·韦斯莱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血流满地,就像伏地魔曾经逼迫她看到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