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na和Hermes被选为级长,是今天上午才发生的事情,猫头鹰寄来了他们下学期所需的物品的清单,Harriet正对着那张清单琢磨着德拉科会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她突然听见Rona在她身后传来一种像是窒息了一般的声音。
“怎么啦?”她疑惑地转过身,却看见Rona的手上抓着一个红金相间的徽章,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P”,Harriet很了解那个徽章意味着什么,毕竟她在霍格沃茨的前两年每天都能看见珀西神气活现地像带着一顶皇冠一样炫耀着它。
“他们一定是弄错了,”Rona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该是级长,你才应该是,特别是在你上学期向大家发表了那么一场演讲以后——我的意思是说,大家肯定都觉得你才是格兰芬多,甚至是整个霍格沃茨的领导——”
Harriet伸出一只手制止了Rona,“我很高兴,”她由衷地笑着,内心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Rona当上级长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一件再正常也不过的事情,Rona不仅人缘好,而且比她更懂得要如何跟其他巫师相处,她打心眼里觉得没有比Rona更适合的格兰芬多的级长人选了,“恭喜你当上级长,Rona。”
然而Rona却不这么想,哪怕之后Hermes一本正经地向Rona解释了为什么邓布利多会挑选他和她作为格兰芬多的级长,Rona却还是像对这个职位有某种恐惧似的,一直对此避而不谈。在Harriet看来,Rona的表现就像是她把某种“原本”应该属于Harriet的事物抢走了一般,正在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时刻等待着Harriet对这件事情大发雷霆,狠狠地咒骂一顿。可是Rona为什么要这么想呢?Harriet心烦意乱地在魔药原料店里逛着,随手乱翻着架子上一盒盒的由各种动物的角磨成的粉末,时不时把一些她认为德拉科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丢进篮子里,一边思考着。也许她要是好好跟Rona谈谈这件事,Rona就不会对谁被选为级长这件事情别扭不已了,毕竟韦斯莱夫人还特意为了这件事情要给Rona买一把新扫帚作为奖励。然而,自从今天早上发现Hermes和Rona都同时被选为级长以后,Harriet的胃里就一直有一种很不舒服的古怪感觉,也许正是这种感觉让她对Rona的祝贺听上去不那么真心实意,也许Rona也察觉出了她的语气中的一丝变化——但是Harriet很清楚那并不是嫉妒,她永远也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嫉妒Rona,但那又是什么呢?
她透过魔药原料店的窗户向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看去,Hermes正挑选了一条新袍子,递给了Rona,两人相视一笑。透过镜子的反光,Harriet还能看到Rona悄悄地背过身去,在新袍子上反复比较着她的徽章。Harriet的胃剧烈地蠕动了一下,那种不舒服的古怪感觉又加重了,她默默地低下了头,装作在数手上的硬币,却将两枚金加隆当成银西可递给了店主,连对方的呼喊都没听到,便离开了商店。
这种感觉持续到了晚餐,持续到了她用海德薇将她替马尔福买的东西寄出去——第二天凤凰社的社员会护送她,Hermes,还有韦斯莱一家直接去国王十字车站搭车,她无需回到海德公园33号——持续到了她换上睡衣,钻进干燥温暖的被窝,注视着早已在房间另一头呼呼大睡,微微打鼾的Rona,床旁边的椅背上挂着今天新买的长袍,级长徽章在胸口闪闪发光,地上是一把新扫帚,横扫,Rona今天亲自在魁地奇专卖店挑选的。接着又持续到了她起床,换上衣服,站在门厅里聆听布莱克夫人歇斯底里的尖叫,最后在她登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时候,终于达到了巅峰。
“Rona和我要去级长车厢,”Hermes另一只脚还没踩上火车,就急匆匆地对Harriet说道,“不用费心替我和她找位置了,你去跟弗雷德和乔治坐在一起吧。”
Harriet的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但是她仍然平静地笑了,“好。”她点了点头,伸手提起了多年前她还需要高尔和克拉布的帮忙才能抬上火车的行李,深吸了一口气,“那我们就一会见了。”
“一会见。”Rona躲避着她的目光,嘟囔道。
Harriet拖着箱子在火车的车厢中缓慢穿行着,她在弗雷德和乔治的车厢外面停留了几秒钟,当发现他们两个正热情满溢地向李·乔丹,还有几个同年级的学生介绍他们这个假期研制出的新的产品以后,她便默默地离开了。隔了几个车厢,她看见Gin跟拉文德正在如痴如醉的热吻,便也走开了,她胃里的蠕动随着一节节她走过的满人的车厢越发的严重,就像她在强迫自己与某种依赖已久的物质分离一般,她心里有一部分撕扯得厉害,可是她却说不清这到底从何而来,是因为再次回到了霍格沃茨,再次回到了一个充斥着塞德里克的回忆的地方,是因为Rona当选为级长而她没有,还是因为……
Harriet并非找不到车厢坐下,相反,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这么受欢迎过,几乎每个车厢都有人推开门,诚恳地邀请Harriet去他们的车厢就坐,然而Harriet可以从他们的眼中看出来,他们想与她谈论塞德里克,想与她谈论几个月前在墓地上发生的一切。Harriet谢绝了那些邀请,但有不少学生仍然不死心地跟在她身后,试图说服她现在火车上已经没有其他空余的包厢了,而她应该跟着他们回去。
这确实是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了,当Harriet不管不顾地拖着自己的行李向前走去的时候,她无意间瞄到了车厢连接处的号码,心不由得一沉,如果她再没办法在这里找到位置,她或许就不得不在那些迫不及待等着再听一遍她是如何从伏地魔手下死里逃生的故事的学生中挑选一个作为自己这一路的伴侣。她刚提着行李跨过车厢的入口,就愣住了。
——德拉科就坐在入口处旁的车厢里,与他的斯莱特林朋友们一起,他穿着Harriet替他买的新袍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笑容无懈可击,就像他的父亲不曾被伏地魔关押,他的母亲不曾寄人篱下,他不曾失去一切他过去理所当然拥有的一切似的。他的胸前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那枚银绿交杂的徽章在布雷斯·扎比尼,还有达芙妮·格林格拉斯的胸前晃悠着。
他接触到了Harriet的视线,便不着痕迹地向Harriet微微眨了眨眼,那是任何人都无法察觉的,只有她才能注意到的轻微的一瞥。那一瞬间,Harriet突然明白了,她突然明白了她胃里那种古怪的蠕动感从何而来。
那是孤单,那是她所有熟识,熟悉,习惯的一切,都被逐渐从她身边剥夺走的孤单。
她还在这儿,她又不在这儿了,她游走在正常与不正常的边缘,但是她哪边都不能去了,Rona和Hermes的形影不离;弗雷德和乔治专注于人生的新目标;Gin沉浸在他的恋爱游戏之中;小天狼星和卢平的重心都放在凤凰社上,德拉科只能像现在这样与她遥遥相望。而她既在这一切之中,又不在这一切之中,她仿佛处于以她为中心的世界,无论她向哪个方向前进,她都能触碰到她在乎的人,但是最后,她仍然只能孤单的回到这个世界的中央。
“你的头上有好多骚扰虻啊。”
这时候,一个朦胧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Harriet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有着淡金色长发的女孩子正从最后一个包厢里探出头来,她的脸上架着一副巨大的,花里胡哨的眼镜,镜框里透出的无神的银灰色双眼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她的脑袋四周,就像是她长了比常人两倍大的头一般——
“你要进来坐下吗?”那个女孩接着说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唱歌,“你看起来很疲倦。”
Harriet回头看了看站在她身后仍然坚持邀请她前去他们包厢的霍格沃茨学生,又看了一眼正与别人谈笑风生的德拉科,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胃,那一刻,她听见自己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