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阻止这个计划!你为什么不阻止这个计划!”Harriet继续吼叫着,所有办公室墙壁上的画像都被她吓到了,纷纷举起双手捂着耳朵,“塞德里克死了!塞德里克死了!塞德里克死了!他死了!因为伏地魔,因为复活了的伏地魔,你为什么不阻止这个计划!如果你做了点什么,那么我们现在就该接受着大家的祝贺,他的尸体不会冰冷冷的躺在场地上,我也不会失去他……我也不会失去他……”
“Harriet,我很抱歉。”邓布利多缓缓地说道,“塞德里克的死是一个任何人都无法预知的意外。”
“不,不是的。”Harriet指着他大喊道,“你知道。你知道伏地魔想要复活,你知道小巴蒂·克劳奇的所作所为,可是你什么也没有做!你什么也没有做!你任由我和塞德里克被传送到了那个墓地上,你任由我们看到伏地魔是怎样起死回生,你任由我们被伏地魔折磨,你任由塞德里克被伏地魔杀死——”
“我理解你的愤怒,事实上,我认为你需要这样的愤怒去宣泄你心中巨大的悲痛。”邓布利多说,“如果你能允许我解释一下——”
“不。”Harriet说,她此刻觉得自己身体中任何一切都不存在了,除了熊熊燃烧,让她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在灼伤的那种愤怒。她想要做点什么,她想要邓布利多也尝尝这份痛苦,尝尝自己恋人上一刻还捧着自己的脸说着甜蜜的话,下一刻就阴阳两隔的痛苦,这样,他就不会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说着这些不痛不痒的话,“你没什么可解释的,你不了解我的感受,你永远也不会明白。”
“事实上,Harriet,”邓布利多说,他的语调里有一种隐忍的意味,“我明白。”
“你怎么可能会懂!”Harriet将一个银器狠狠地向墙壁上砸去,引起了画像的一片尖叫,“你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一切?就因为我是‘大难不死的女孩’?我就要被迫经历这一切?为什么是我?难道我失去的还不够多吗?我已经因为伏地魔失去了我的父母,失去了十二年能跟我教父一起度过的岁月,失去了我的童年,现在,你为什么要让他把发生在我生命里最美好的事情也一起带走?”
“塞德里克不应该出现在那儿的。”邓布利多叹息着说道,“我看到塞德里克在奖杯前跟你说话,但是谁也不会想到你们居然决定要一起拿三强杯……”
“这么说,”Harriet浑身颤抖着,“你从一开始,就决定把我送去那个墓地。”
邓布利多坦荡地与她对视着,办公室里陷入了奇异的几秒钟沉默,几乎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刚才的大吼大叫之中失去了听觉以后,他才开口了,“是的,Harriet。”
那一刻,Harriet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面对这句话,如何去面对眼前的这个老人,所以邓布利多是在告诉她,今晚注定会有一次死亡,注定会有一次复活,如果没有塞德里克,那么死亡的那个人就会是她。
“Harriet,我欠你一个解释。我是告诉了你一些事情,但是这些事情远远没有达到一个让你能接受这个事实的地步——”
“我——永——远——也——不——会——接——受——这——个——事——实!”Harriet尖叫着,又一个银器在墙上撞得粉碎,她知道如果她扔出下一个,那将会落在邓布利多那平静得令人生厌的脸上,“塞德里克死了!他是为我死的!你安排好了要我去赴死,但是他替代我死去了,你和伏地魔一样,你们都是谋杀他的凶手!”
“塞德里克的死是我的错。”邓布利多坚决地说,“你说的对,他的死是一场意外,然而我早已预见到了拿到三强杯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我该在你们同时出现在比赛终点的时候就阻止你们,但是我没有,我怀抱了一丝侥幸心理,也许塞德里克只是在恭喜你赢得比赛,他并不会去分享你的胜利。如果我阻止了你们,那么塞德里克就不会死去了。”
邓布利多承认了,他把害死塞德里克这个重担从她肩膀上背过去了,Harriet把下一个银器抓在手里,为什么她还觉得远远不够,为什么她还是这么愤怒,因为不管是谁承认错误,塞德里克都不可能再回来了的缘故吗?因为不管是谁害死了他,他都不会活着去在意这件事情的缘故吗?因为不管是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都无法改变她失去了她的恋人这个事实的缘故吗?
她跪倒在地上,银器滚落在一边,Harriet捂着脸,深深地呼吸着,但是呼进再多的空气,也无法填补她内心的那个空洞。“你为什么没有阻止穆迪的计划,”她说,“你为什么决定让伏地魔复活。”
“因为伏地魔迟早都要复活,我想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关键是他会如何复活,如果今晚你没有到墓地上去,伏地魔就会知道他的计划败露了,他也没有更多的耐心去筹备另一个像这样精密,长期的计划了,他将会选择其他方式复活,而这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
Harriet慢慢地垂下手,她注视着她手臂上在各种伏地魔折磨下留下的伤痕里最长最清晰的那一条,那是虫尾巴为了得到她的血而划开的。“你怎么知道伏地魔要用父亲的骨,仆人的肉,仇敌的血这个方式复活,”她问道,想要找出邓布利多语句里的漏洞,想要找出证明他就是想送自己去死的证据,就好像如果能证明邓布利多的决定是错误,那么她内心此刻的愧疚和悲痛就能够减少一分似的,“你怎么能确定。”
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我原本想要让马尔福亲自告诉你这件事情的,”他说,“但是看来我不得不提前抢走他向你吐露真相的时刻了。这件事情,是马尔福告诉我的。”
“德拉科·马尔福?”
“是的。刚开学不久,马尔福就借着在学校挑事生非的缘由,故意让自己被麦格教授带走,他告诉麦格教授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因此麦格教授将他带来了这里。那天晚上,他将所有他知道的关于伏地魔的秘密都告诉了我,同时也告诉了我伏地魔计划要在霍格沃茨安插一个内应,但我想他是自己推理出这个内应是穆迪的,因为那时候我尚不能确定这个内应是谁。”
Harriet只是呆呆地听着,迟钝的无法理解邓布利多此刻透露的信息,她必须承认,当她在墓地上看到卢修斯,看到伏地魔是如何看重他——或者至少是表面上看重他——的情形的时候,她心里的某一个角落掠过了一丝深深的失望,因为那证明德拉科也被牵扯进了这件事情。但是现在看来,马尔福从头到尾仍然还站在她这边,他没有背叛他从二年级开始就坚持的立场,他没有选择跟他的父亲同污合流……
“为什么这个复活方式这么重要?”Harriet问,她不愿在这个时刻过多的去思考马尔福的事情,那像是一种背叛,她此刻所有的心思都应该放在塞德里克身上才对……
邓布利多深深地注视着她,“我不知道现在就告诉你这些事情是否合适,Harriet。”他缓缓地说,“你才十四岁……”
“而你才把一个十四岁的女孩送去面对伏地魔,”Harriet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说你欠我一个解释,而这就是我要的解释,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真相,好让我能去至少试着理解,你为什么要让我去送死。”
“伏地魔伤害不了你,他可以用黑魔法折磨你,但是他无法杀死你。”邓布利多说,“当你在墓地里向伏地魔反击的时候,你们的魔杖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现象,两根魔杖相连接,并且,其中一根魔杖逼迫着另一根魔杖重复其施过的咒语,这是因为你们的魔杖是兄弟,他们有着同样的杖芯,凤凰羽毛,并且都来自于同一只凤凰,福克斯。当一根魔杖遇见了它的兄弟,它们不会正常的攻击对方。当伏地魔把你逼自一定困境的时候,即使你没有反击的意识,你的身体也会替你反击。”
“为什么?”
“十三年前,当伏地魔试图要杀死的你的时候,他的灵魂的一部分附在了你的身上。”邓布利多说,Harriet点点头,这是她之前就知道了的事情,“但事实是,这部分灵魂远比我之前所设想的强大,它不仅将你和伏地魔紧密地连接在一起——你在伏地魔还没有复活的时候,就能在他情绪强烈的时候窥探他的思想,他经历的一切,我敢说现在他复活了,这种事情会发生的更加频繁,但我们可以一会再说这个问题——在关键时刻,这个灵魂碎片甚至会超越你的意志,去做出一些保障其自身存在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塞德里克本可以不用死。”Harriet嘶哑着嗓音问道,“即便是——即便是我们被传送到了墓地上,塞德里克也本可以不用死。伏地魔虽然成功复活了,可是我仍然可以在和他的对决中活下来,并且带着他回来。”
“伏地魔掌握了你的弱点,Harriet。”邓布利多马上说道,“伏地魔非常的聪明,他对洞察人心,操控人性非常有一套,你也看到了那些食死徒是如何紧密地团结在他身边——尽管有些并不那么忠诚。他看出来了直接折磨你是没有用的,而你这些伤痕也证明了物理上的伤害是摧毁不了你的,他要在食死徒面前建立绝对的威信,他要从精神上摧毁你作为那个‘唯一能打败伏地魔’的人的存在,塞德里克就因此成为了他的工具,如果你没有及时阻止伏地魔继续折磨塞德里克,那么即使你能够把他活着带回去,那些黑魔法也会对他的身心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那么……”
“塞德里克的命运从他来到墓地那一刻就注定了,Harriet,这跟你认为的鲁莽自大没有什么关系,他很有可能刚一露面就被伏地魔杀死了,他有可能是惨死在伏地魔的折磨之下……这是我的错,Harriet,我没有预料到你会愿意分享三强争霸赛的胜利。”
邓布利多的最后一句话击穿了Harriet的最后一道防线,她仍然跪在地上,她只感到虚弱无力,好像她随时能倒在地上,刚刚砸在墙上的那些银器碎片散落在邓布利多办公室的地板上,Harriet却觉得它们都应该砸在自己的身上。小巴蒂·克劳奇刚刚才说过,“她那副急于证明自己的愚蠢模样真是傻透了”,邓布利多是不是也把她当时那一副自以为是,骄傲自大,固执幼稚的模样看在眼里,他是不是因此就认为,她并不会让出好不容易得到的荣誉?如果她没有那么愚蠢,如果她没有表现得那么急切,如果她没有刻意在前两个项目里卖弄自己的能力……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就连空气也仿佛停止了流动一般的寂静,邓布利多没有说话,他给予Harriet足够的时候去认真地思考这一切,去理顺思路,去下定决心。但是这个决定实际上是顺理成章的,就好像她突然之间跳出了自己身体,站在了一块更大的地图上看到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一般。她之前被她靠着运气取得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膨胀得就像一个巨大的气球,对任何一切放在她眼前的事实视而不见。小天狼星告诫过她,就连伏地魔也讥讽着指出了这个真相,可她只有等到她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以后她才明白……
Harriet终于停止了哭泣,她擦干了眼泪,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个过去不成熟,不理智,傲慢任性,拥有着塞德里克的小女孩被她永远留在了地上,跪着愧疚于自己犯下的错误;站起来的Harriet·Potter,是经过了死亡洗礼的大人,她再没有幼稚的机会,她也再没有童年的结尾。
“我要打败伏地魔,”她缓慢而坚定地对邓布利多说道,“我要结束这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