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叹口气:“你知道洛慈为什么性格孤僻,永远表现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微顿后他答:“因为他害怕,他不敢接近任何人。连父母都不爱他,又有谁会爱他?”
“他总是怕给人添麻烦,能自己做绝不假手于人,做不下来就咬牙硬抗。他觉得自己多余,怕他再添麻烦,就更不惹人喜欢了。”
“可是他添过什么麻烦?他比任何人都懂事,他懂事到多喘口气都怕打扰到别人。”
张晏把自己给说怒了,没忍住拍下桌子:“我就不懂了,这么好的慈宝儿,他爸妈怎么忍心对他不闻不问。”
抬头想要引得江知呈的共鸣,发现对方手指点着桌子,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喂,江知呈,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
江知呈缓缓点头,抬眸示意他:“接着说。”
“行。”张晏喝口咖啡,继续道:“我第一次见他其实不在高中,而是初二那年。”
“那年我表妹参加了一个省里举办的舞蹈大赛,很隆重,去了很多人。在那场比赛上,我第一次见到慈宝儿。”
“那时候他……”似想到什么,张晏笑了,他拿手比了比:“才这么高,一米七都没有,身材纤细,样貌精致,看着像个文静漂亮的小女孩。那时候有个词怎么说来着……”
张晏思考一瞬:“哦哦哦小仙女,也可以说是小仙男,反正很好看就是了。所以他一上场,我就注意到。”
“再然后发现这个小少年不仅长得好,舞跳得也好。但这些都不足以让我一直把他记到高中。”
他的语气低落下来,回忆像搀着雾气,吐出口透出湿濡:“他是那场比赛的冠军。万众瞩目,百里挑一,所有人都在为他鼓掌,他看着台下,却像是谁也没看,整个人都显得沉默,游离在舞台上,却与属于他的热闹格格不入。”
“我开始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他的高兴,我以为这是错觉,直到……”
张晏抬起头:“主持人叫他的家人上来。”
“连唤三声,所有人都静下来,都发现事情不对,最后还是慈宝儿接过话筒,用平静的语气说——他们没来。”
“主持人当时愣住,在场人都怔住。慈宝儿却只弯腰鞠了个躬,然后拿着奖杯平静离去。”
他的背影,在那一刻,让张晏生出错觉,仿佛这个少年已得到无数这样的荣光,又无数次独自离去。
他的荣光没人在意,也无法同任何人分享。
*
“江知呈,我看得出来,慈宝儿很信任你,与我不同,他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张晏语重心长。
江知呈忍不住打断:“什么就跟你不同,难道洛慈不是真心拿你当朋友?你这话要让他听到,他不得难过死。”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虽然是洛慈的朋友,但我明白,在他心里我比你要差一点儿。”
江知呈觉得这想法有点熟悉,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之前不也这么想过嘛。他刚想教育教育张晏,张晏又开口了:“能和洛慈做朋友,是因为我一直缠着他,最后把他打动,可你不一样……”
张晏停下,深深看了江知呈一眼:“你不用缠,我和他这么久的朋友,也算是了解。我感觉他好像对你有种天然的亲近和信任……”甚至,张晏没说,他觉得那是种比亲近信任更深的情感,是慈宝儿对江知呈产生信任的源头。
……
最后,张晏嘱咐:“在大学的这段时间,麻烦你分点心力给他,稍微照顾下。至少不要他在大学里,还是一个人。”
张晏走后,江知呈独自坐了很久。
桌上的咖啡已经冷了,没加糖,喝进嘴里又冷又苦,不知道和洛慈的少年经历相比,哪个更令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