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民愤群起的时候,为什么劳工总是打不过贵族豢养的卫兵?因为劳工的劳动毫无规律和章法,只能损伤肌肉,而不能锻炼肌肉;贵族的卫兵则养尊处优,吃好喝好,还有专门的武师指点他们凝聚力量、精简招式,所以穷苦人家的青壮年长得再高再壮,面对卫兵也只有挨打的份。
白兰芝想起自己在公爵庄园学习芭蕾时,教母曾夸她的脚腕力量充沛,比巴黎歌剧院的一级独舞还要有力量。她又想起自己日夜不休的练习,亲眼看着自己的胳膊、小腿、后背,攀上一缕又一缕紧实匀称的肌肉。
她似乎……很有力量。
不对,她的力量应该比她的想象还要多得多。
后面又传来催促。白兰芝不再犹豫,直接到巷口的竹篓里拿了一根粗木棍。这群无赖平日里扛着木棍揍人揍惯了,竟不觉得一个少女拿着比她胳膊还粗的木棍有什么问题。加斯顿倒是看出了异样,但他着急摆脱困境,也没多想,只一个劲连声催促:“白兰芝小姐,快打我,快打我这个人渣、败类、畜生!”
白兰芝冷淡地说道:“别急,马上就来。”
话音落下,只听一道狠厉、尖锐的破空声,木棍迎着加斯顿的脑袋砰然砸下,把他砸得眼冒金星、鼻血横流。这一棍白兰芝只用了四成力气,她只想试试自己在有所保留的基础上,能把人打成什么样子,谁知竟打得这么严重。她双唇微张,眼睛眨巴眨巴,有些呆了。
加斯顿抹了一把鼻血,觉得这个力度还能接受,总比被那群大汉狠揍要好很多,于是继续叫道:“白兰芝小姐,请继续打我,打到你出气为止!”
白兰芝没有回应他。她掂了掂棍子,又是一棍当头砸了下来,这次她用了七成的力气,砸得加斯顿眼泪鼻涕齐刷刷流了下来,他不敢相信自己连一个柔弱少女的两棍都扛不住。他无地自容地捂住鼻子,没觉得是少女的力气太大,只认为是自己最近厮混得太过,混坏了身体,连忙摆手哀嚎道:“够了够了,这木棍太重了!你还是踢我吧!把我打成这样,回去我不好跟我妻子交代,我怕她报警!”
他说得有理有据,后面的无赖纷纷点头,附和道:“那木棍确实太重了,你还是踢他吧,踢坏了我们兜着!”
“果然是个软蛋,连小女孩的两棍子都扛不住!”
白兰芝把木棍扔到地上,拍了拍手,居高临下:“这可是你要求的。”
加斯顿连连点头,却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发虚,直到白兰芝一脚踹上他的肚子,他才冷汗直流地反应过来,能用木棍把他打得鼻青脸肿的人,脚上力道又能轻到哪里去呢?痛,太痛了!简直就是翻江倒海一样的痛!面前这个纤细身影真的是女人吗?既然是女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一脚下去差点把他的肠子踢烂!
踹肚子比不上用木棍打人,只要加斯顿不把衣服敞开,别人就看不见他的惨状。见他面目扭曲地捂着肚子,无赖还以为他在演戏,不禁发出唾弃的嘘声和嬉笑声。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见白兰芝抬起长腿,还要踹他,加斯顿简直想给她长跪不起,然后让那帮无赖来揍他了,他是真没想到,这个……这个五官清丽、身材纤瘦的少女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早知道她下手这么狠,他说什么也不让她亲自动手了。他宁愿让那帮无赖揍一顿。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又是一脚踹下来,这一脚让他痛吟的力气都消散了,只能张着嘴,死狗一般瘫在地上。
直到加斯顿的嘴角缓缓渗出血迹,无赖才发现了不对劲,正想走上去查探具体情况,却见白兰芝再度拎起粗木棍,冷冷地望着他们说道:“到你们了。”
……
……
这是加斯顿这辈子见过的最离奇、最恐怖的场景,柔弱美丽的少女,身上还萦绕着初春花卉一般的清香,却拿着一根比她胳膊还粗的木棍,把几个膀大腰圆的无赖打得鬼哭狼嚎。无赖不是没有还手之力,但白兰芝身姿纤细又灵活,脚尖像装了一个陀螺般,无论无赖怎么扑腾都抓不到,反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明明她的鬓角、前襟已湿透了,但她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追着无赖是又踹又踢又捶。
加斯顿吓得肝胆都裂开了,手脚并用地只想爬离这个恐怖的地方。他这时候不在乎形象,也不在乎贵大衣了,他只想活命!
不知道爬了多久,他的面前出现一双黑色的牛皮短靴,抬头望去,就见到一个气度高贵优雅的男人,正神色漠然地俯视着他。对方穿着笔挺垂落的灰色大衣,戴着白色面具,拿着镶金红木手杖,地位似乎极为尊崇。
有救了!
他热泪盈眶,几乎是抽泣着喊道:“救我……”
最后一字落下,他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一瞬间,他想,这个人,白兰芝应该不敢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