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砚许是眼界太高,此时淡淡回评一句:“上蹿下跳耍猴戏,亦无人看,叫精彩?”
阿续刚抿了口茶,闻言喉间一呛,忙伸手捂嘴,堪堪喷了满手。
非胭神情微僵,拿帕子掩嘴,小声解释道:“现下都吃饭去了,自然没人。”
青砚拿起桌上的食巾仔细替阿续擦手,头也未抬轻描淡写地回道:“也是,谁能看着耍猴的吃饭呢。”
阿续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忙压低声音阻止:“青砚啊,你不捧场也别砸场呀,再说,有意见咱们能不能别说得那么大声……”
她心说,台上那位又不是人,长目飞耳难说听不见,人家鬼王也是要面子的好伐!
她的提醒还没完,自身后突地传来“嗖”地一声破空尖啸,她后脊骇然发凉,没顾得上回头,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加敏捷,一声“小心”才出口,人已经往青砚扑去,哪知这当头,少年竟大张双臂顺势将她揽入怀中,那模样倒像是她在赶着投怀送抱。
身体碰撞的刹那,她只觉一阵天旋,人已被青砚带着转退悬于半空,一系列动作快如电光,行云流水。
而青砚方才落座的位置,“噹”地一声,直直钉进一杆梨花枪,那枪是道具,木制的枪头却生生将椅子洞穿并打进地板数寸。
阿续心头咯噔:完了,台上那位讨面子来了,怎的光心里想想也能应验。
果然,又听得一声朗朗轻斥:“你要耳朵不好使,我便发发善心,帮你割了去。”
赫赫无极说话时人还在戏台,话音未落,他已稳稳站定在斜插的枪杆上。
青砚低笑一声,回得煞有介事:“若你非要唱,那我耳朵不好使也挺好,正免了……”
阿续猛咳一声,赶紧打断:“武曲君啊,他只是不喜欢听戏,不是针对你,你别生气。”
赫赫无极因着脸上着装,原本就英武凶煞,此刻看上去更是凌厉阴鸷,他打量了青砚两眼,视线停在他胸口的骨链上,眼眸微眯,冷然轻嗤道:“神殒啊……呵……难怪如此猖狂,你以为,我真不敢割了你耳朵?”
他微一屈膝,跳落到地面,伸出两指一提,扯出那杆梨花枪来,动作透着浑然天成的优雅与尊贵。
非胭见状也忙安抚打圆场:“都是自己人,青砚还是小孩子,武曲君切莫与他一般见识。”
“武曲君?”青砚默默念了一遍,“哦,就是上面那个被……唔……”
阿续一脑门儿汗,直接上手捂了他的嘴:“你少说两句。”
青砚眸中泛笑,声音闷闷含糊地“哦”了一声。
真是不知者无畏。
阿续心头轻叹,又忙赔着笑脸对赫赫无极进行辞令匮乏的拍马恭维:“武曲君演得精彩绝伦引人入胜,唱作俱佳演技炸裂,若是李明宗得知由你扮演他,定然是棺材板都压不住地跳出来,要将这光宗耀祖之事托梦给儿孙后辈,大书特书再传唱个百年……”
“哈哈……”
青砚的笑声从她指缝漏了出来,阿续一眼瞪回,捂得更严实,再看向妆容委实威严吓人的赫赫无极赶紧又道:“他就是个毛头小子,太小了,哪懂戏曲的高雅,武曲君大人大量,切莫理他的信口胡诌……”
“小?你倒是见他哪里小了?”赫赫无极斜了她一眼,嘴角轻讽,“话说你们还要抱多久?”
经他一提醒,阿续这才反应过来还被青砚脚不沾地抱着,忙将捂在他嘴上的手一收,拍了拍他的肩,青砚才松手将她放下。
更让她尴尬的是,青砚唇上留下一片润泽水光,她后知后觉,那喷了一水茶渍的手都没擦干,就盖人脸上去了。
阿续瞬间移开视线,又特别心虚地瞄了他一眼,少年挑高一边眉毛,似乎也察觉到了。
她顿觉无地自容,捏着袖子飞快地在他嘴巴上胡乱抹了两把。
少年目光灼亮深深看着她,眉梢挑得更高。
阿续唇角抽了抽,无言再道,只得哈哈干笑几声。
赫赫无极打量了眼青砚,手里的枪杆在指尖呼呼打了几个圈,又看向阿续,忽笑:“你可真有意思。”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阿续丈二金刚。
赫赫无极生怕她听不懂立马又补了句:“老阎跟你处了两百多年,怕手都没碰过吧,你居然跟这小子搂一块,难道不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