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偏殿上,君臣宦三人默默吃着桂花汤圆。陈锦虽然坐上了凳子,但也默默地把椅子往偏拉了拉。皇帝看着底下的两个人,一个是衷心体己的近臣,一位是从小陪伴自己,扶着自己登基的陈叔。这偌大的京城之内,可能能说几句贴心话的,也就这二位了。
在空荡荡的宫殿中,高旭突然感到墙壁和屋顶离他好远。这一刻如同在漩涡中晶莹的泡沫,他不知在这宫城一隅的小小温馨能坚持到何时。
因为腹中空虚,高旭吃的很快,陈锦和欧阳一一边偷瞄着皇帝,一边加快着进度。
三人不约而同地同时吃完了碗中的汤圆,而后陈锦便识趣地想要拿着碗退出去,但却被高旭阻止了。
“都是我的心腹,留下吧。”
这句话让时间的流逝停滞了一下。
皇帝让陈锦留下,一半是私人的感情,一半是为案件考虑。陈锦——司礼监掌印太监,兼领内官监太监。司礼监负责批红,有司礼监的支持欧阳一会在朝中顺利不少。并且陈锦在皇帝自己的默许下将自己的势力拓展到了内官监。内官监本负责宫中器具的置办,但在皇帝的授意下,陈锦慢慢将内官监从各地采购的部门拓展到了在各地搜集情报的情报机关。对于此等大案,只让一个京兆尹查案是不够的。因此,皇帝决定让陈叔帮个忙。
陈锦的心狂跳不止,那种即将让千秋万代的宦官仰慕而不可及的激动如洪水一般轻而易举地淹没了对皇帝的感激。允许宦官议政,这种信任在本朝还是头一次,甚至在华夏的历史上还属罕见。皇上能够不顾圣人贤王的教诲把他陈锦提升到这个位置,不管盖棺时如何定案,他陈锦必定要被铭刻在史书上。一名阉人被那些对宦官嗤之以鼻的文人捏着鼻子写入正史,这种荣誉即使是陈锦的干爹也是无法想象的。
但陈锦还是理智的,狂喜的洪水一瞬间便退去了。理智告诉他,对于一个宦官来说,公开涉足朝政无异于成为文官集团口诛笔伐的对象。当今皇上根基不稳:内有宰执挟权自重,外有众王虎视眈眈。此时,他作为皇帝的亲信,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皇上,自保都是必要的。
不过此时偏殿里只有他们三人,殿外的人也都是陈锦的亲信,此事若欧阳一选择同意便是三赢。
“奴才怎敢听得万岁爷和欧阳大人的对话?”陈锦迅速下跪。他没有搬出太祖“宦官不得干政”的祖训,这本身就是一个态度。满腹经纶的欧阳一自然听得出来。现在三人中一人坐一人跪,都在等这个立着的人表态。
“臣近日查案又有了些进展,臣窃以为此案波及甚广,牵扯甚深。微臣区区京兆尹恐才不足力不逮。陈公公领内官监,见多识广。此案或涉及外邦胡商,此事为内官监管辖。臣有困惑之处,还需陈公公点拨。”
陈锦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应该说甚至十分惊喜,因为欧阳一不只是保持了沉默,甚至还表示了支持。他跪在地上虽一动不动,但心中还是对欧阳一很感激。
皇帝也很满意欧阳一的态度。因此,皇帝便就坡下驴:“既然欧阳卿都这么说了,急事从权,陈锦你就留下吧。”
“奴才遵命。”陈锦的声音有些激动地发颤,这让皇帝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