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停船，这条船终究会柴油耗尽，还是会停下。

他心中一片苦涩，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般无助，下令停船，等于葬送三千条生命，继续往前开，最终结局一样，难道命中注定三千士兵要葬送海底？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他做决定。

林岘知道结果，大声道：“长官，停船加油。”

此时邮轮发出难听的机器摩擦声，曹三喊起来：“长官，再不停就晚了。”

昊宇咬牙点头。“停船加油。带枪将士，继续攻击敌机。”

步枪打敌舰，打不到那么远，打敌机不过是干扰，同样打不到。打，是一种意志，不愿等死。

曹三断了电源，邮轮行进速度骤然一降，以自由运动状态渐行渐慢。曹三急忙带几名士兵寻找油舱。

没有靠泊和锚地，海上加油非常危险，这些士兵根本没经验，不知道存油要驳仓，要冷却，要做一系列检查和准备，如果这时候落下一颗炮弹，哪怕火星擦过来，那就是粉身碎骨。他们一概不知。

曹三的经验多少起了作用，好歹找到油舱入口，找漏斗加油。炸弹在邮轮四周爆炸，邮轮在海水推动下剧烈晃动，曹三等人站立不稳，士兵们手忙脚乱把油倒进去。

林岘率领五十多名士兵分散在甲板上攻击敌机，又有几名士兵受伤。

昊宇走出控制室，默默朝甲板上五十多名士兵看了一眼。从士兵们的脸上，他看到视死如归，看到不屈意志，看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不由暗暗感动。他不再说什么，进入底仓。

底仓集中着近三千士兵，已知道情况不妙，全看着他。

昊宇平息了一会，苦涩而又沉重地开口。“对不起，我不得不告诉各位，我们陷入绝境，鬼子炮弹很快会炸沉这条船。我们面临的局面不可逆，愿与这条船共存亡的留下，不愿意的，可以上去举白棋，我不怪你们。”

没有一个人动，底仓出奇地安静。不知从那个角落，歌声飘了出来，是当时军队流行的军歌，接着越来越多的士兵跟着哼唱，很快两千多士兵形成了大合唱。

昊宇突然热泪盈眶，泪水抑制不住流出来，两千多士兵，用歌声表明了他们的态度，唱着歌和这个世界告别。他再一次被深深感动。

他用力握紧拳头，挥着拍子，加入了大合唱。

敌舰又开炮了，一发炮弹精准命中控制台，击垮一个角，其余炮弹落在船体周边，炸起冲天水柱。

轰炸机也再次绕过来，丢下两颗炸弹，落在前方海里，爆炸掀起数米高水柱。

甲板上的士兵顽强地朝敌机开枪，虽然打不到，气势一点不弱。

炸弹不停在周边爆炸，海水飞溅。又一发炮弹命中船舷，一名敢死队员被炸飞，几名战士被炸弹的气浪掀翻。

四面爆炸的水柱此起彼伏，把邮轮包围了，底仓的歌声冲出来，压过船头爆炸声，冲向云霄，振聋发聩。

“到了阎罗殿，各位还是我昊宇的兄弟，我带领大家斩阎罗。”昊宇大声道。

回答他的，是再一次歌声。

在甲板上还击的林岘被一块弹片划伤，身边的士兵要帮他包扎，被他推开。“给我开火，开火。”他大声喊。

战斗中的士兵都没注意到，天空的敌机突然转向仓皇逃串，接着远处敌舰和巡逻艇也划出一个水圈，向远处逃离。

林岘发现反常，正疑惑间，听闻天空传来飞机轰鸣声，两架军机穿过云层呼啸而来，恶狠狠朝日军轰炸机扑去。

“是我们的飞机。”林岘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