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全福康找来了，嘴上叼着烟斗，把一个账本交给昊宇。

“大和县的，都在上面。”

昊宇翻看账本。这是一本收支明细账，收支一栏第一行列着，元宝，两千九百六十一克，他眉头一动，记得交给全福康的财物中没有元宝。

全福康好像知道昊宇在看什么，抽了口烟道：“元宝是史公权拿来的。”

昊宇一省，自己送给史公权的元宝，他充公了，这人当真做人方正，一丝不苟。他没有多说，把账本简单看了一下，还给全福康。“是不是钱不够了？”

全福康开始诉苦：“朱钭那边拿去一部分，粮食食盐收购用掉一多半，不是几个元宝，剩下这次都不够，如今军饷还勉强撑一个月，人马多了粮食不能卖，而且硬通货，这次用完了，以后打仗士兵都抢枪，长官拿啥奖励？”

全福康说的硬通货是指大洋，昊宇印象中大和县库房有不少，想不到都用完了。“我还担保只要铁血师团存在，牺牲士兵直系亲属十年衣食无忧。”

全福康差点一口气没憋过来，冷汗都冒出来了。“长官，您怎么能轻易承诺啊？多大一笔开销？哪来钱？这边买卖还要投入。”

“开销其实不大。”昊宇显得心定神闲。“首先，我铁血师团士兵是那么容易死的？没把握的仗我不打，这一块不就小了？其次，我算过了，一个家庭一年有两三百法币就过得很好，十年不过是两三千，就算一百户不过二三十万，算算不过两三千大洋，师团供得起。”

全福康要哀告了。“长官，您是不知道啊，法币在贬值，每个月都在贬，十年不是两三千大洋，可能两三万，或许二三十万，我们承受不起啊。”

昊宇一愣，显然没想到货币贬值问题。“那就给硬通货，给大洋就是。”

全福康哭笑不得。“说的容易。长官，硬通货不好搞，是禁止流通的，只能私下流通。”

昊宇才不相信硬通货不好搞，大和县一个汉奸县长，都能搞那么多，再大的汉奸会更多。“我知道各集团军做鸦片买卖都用金条和银子，咱们买卖以后也要硬通货。”

“那是鸦片，违禁物品，咱们做的是食品买卖，只能法币交易，要硬通货没人跟你做。”

这倒是个问题，法币贬值，拥有再多又有什么用？昊宇琢磨了一会。“上海银行兑换法币，咱们都兑换成硬通货。”

全福康苦笑，连连摇头。“上海是日战区，咱的钱进去，哪还出的来？”

昊宇想了一会，问：“枪支呢？”

“枪支，黑市只认黄鱼和大洋。”

昊宇神情一松。“上次好像听你说汉阳造二百大洋一支，还买不到，是不是？”

全福康点头。“是有价无市。”

昊宇眉头一扬，更笃定了。“如今我不买枪，我卖枪。你把多余的枪卖掉。”

全福康一个激灵，如醍醐灌顶，浑身汗毛都舒展开来，脸上的困顿顿然消散。他一直纠结师团装备不够，只想到进，没想到出，却不知已陷入死胡同，一支枪回收五块大洋，卖出去二百块大洋，还根本不愁市场，这是暴利啊。

由此想到昊宇的抢枪激励，咋看捅了个天大窟窿，金山银山也堵不住，谁想到窟窿下面大有玄机，可以想象以后士兵会为抢枪拼命，那可是滚滚财源啊，还愁什么？

他拿烟斗的手颤抖起来，心里说不出的佩服。自己认为绝对无解的问题，到了长官这儿，脑子一转，轻松的像喝水一般，怪不得此人身上总能出现奇迹。

“长官，敢情……这事，这事交给我。”

“你自己去挑，把一些品相不好的枪都卖掉，破损的拼装也能卖钱。数量不小，问李品仙要不要，他不要卖给第三战区，那边在打仗，正需要枪。”

“少拿一点，把价格吊着，还要装备部队。”全福康此时一身轻松。

“尽管拿，鬼子不是要来扫荡吗？送枪来了。还有，西北那片山区被鬼子占了，二狗子多的是，有多少枪都拿过来。再不够，商丘有个张岚峰，是大汉奸，我去他库房转转。”

昊宇大凡说要转转，就是准备干一票，而且他总能转出惊喜，像这两次捞人，这般转下去，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能转到什么程度，全福康已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