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叫逃兵?哥几个不是逃得快,命就没了。”葛泰来对“逃兵”字眼很反感,理直气壮为自己辩护。
“老子现在不是兵。”朱钭理由更充分。
全福康向昊宇示意走出几步,昊宇跟上去。全福康压低声音道:“小兄弟,咱也看透了,这仗没法打。那么多场战役,哪一战咱兵力比鬼子少了?几十上百万部队上去,城池都打丢了,咱过去也就是炮灰。他几个想做买卖种田,可以理解。”
全福康说的没错,自抗战爆发以来,国军在正面战场上打了大大小小十数场战役,几乎每战必输,半个中国沦陷在日军铁蹄下,首府也被迫迁到重庆,士兵厌战失望极为强烈,投靠日本人的汪精卫短短半年时间,就能云集百万汉奸部队,某种角度说是这种绝望情绪反弹,这种局面不出逃兵才怪。
昊宇目光冷冷地扫了所有人一眼,转身扬长而去。再停下来,他怕自己忍不住对这几个逃兵出手。
一路向南走了一天,穿过大片荒芜之地,昊宇没发现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国军驻军,不由感慨。如此纵深,驻扎安徽的二十一集团军居然不加以利用,难怪日寇可以长驱直入。
又翻过一座不高的山,昊宇发现山脚下有座村庄,静悄悄的见不到人,他下山朝村庄走去。他带的干粮已经耗尽,饿得前心贴后背,急切想补充食物,肩膀上的伤口也一直没有认真处理,隐隐有加重趋势,他打算进村庄修整。
还没进入村庄,一阵风带来一股血腥味,昊宇浑身肌肉刹那间紧绷,迅速跃上一处制高点。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一遇到突发情况,第一时间抢先占领攻击地形,确保短兵相接对自己有利。
从制高点看过去,整片村庄收入眼底,一具无头尸体趴在村口乱草丛中,再远处好像也是一具尸体,只能看到一双脚,上半身被茅草挡住,从着装看,死的应该都是村民。昊宇观察了一会,确定这座村庄已经没有活人,活的动物也没有。
他悄悄进入村庄,发现不少马蹄印,从杂乱的脚印看,这里曾被一支马队光顾。他谨慎地一间一间茅屋看过去,看到几十具尸体,令人发指的是还有孩子,有的死在屋里有的死在屋外,血液都已干枯,至少是昨天发生的事。
一间茅屋里有一具**女尸,**狼狈不堪,这位女村民死前遭受了野蛮蹂躏。昊宇在这间茅屋门口停下,他嗅到生人气味,不由仔细寻找,很快在柴堆里看到一双惊恐的眼睛,有个孩子藏在柴堆里。
担心吓到这孩子,昊宇没有靠近,努力让自己微笑,不过他的笑怎么看都是恶狠狠的。“别怕,过来,有我在别怕。”他让自己用最温柔的语气说。
柴堆中的孩子没有动,眼神依然惊恐。
昊宇再次打量屋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生活用品,他只好拆下床板盖到女尸身上,转身寻了一根木棍做武器,又在邻屋翻找到两个发霉的红薯,简单处理后吃下。
感觉身上有了点力气,他解开包扎左肩的布条,脱掉衣服侧头看过去,伤口已经发炎,子弹还在体内,肯定伤到了骨头,再不处理,整条胳膊可能报废。
他找来几根树枝点燃,盘膝坐下长吸一口气,咬牙将烧红的树枝摁在伤口上。
伤处一阵锥心剧痛,头上瞬间冒出豆大汗珠,浑身抑制不住颤抖,他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简单处理后,他让伤口暴露在夕阳下,阳光中的紫外线可以有效杀毒,他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一阵轻微响动将他惊醒,他睁开眼睛,月光下看见一个约五六岁的孩子跪在女尸前,一只小手试图掰开母亲紧闭的眼睛,响动是这孩子推开床板发出的。这孩子痴痴看着下面那张惨白的脸,小手掰不开眼睛,又轻轻抚摸母亲的脸,再重复掰眼皮动作,如此反复尝试。孩子的嘴角紧呡下弯,用力憋着不让自己哭。
昊宇站在门口看着孩子,这个失去母亲孩子表现出的坚强让他意外,小手掰眼睛的举动让他内心一阵刺痛。
他在孩子面前蹲下,声音平静,但掩饰不住杀气。“告诉我,是谁干的。”
孩子很轻易就相信了昊宇,断断续续说出他看到的灾难。
昊宇听了一会大致清楚了,是一群马帮造的孽,这群流动土匪昨天骑马冲进村庄,杀光了所有人,抢走了村里的一切,这孩子如果不是机灵躲起来,如今也是村庄某个角落一具尸体。
“他们有多少人?”这群土匪居然屠光了一个村庄村民,昊宇岂能放过?既然遇上了,他要顺手除掉。
孩子也不知道马帮具体人数,昊宇见问不出来,转而找了一个钉耙,刨了个坑将**女尸埋了。这个孤儿他决定带走,交给政府安置,至于村里其他尸体,他懒得善后。
将尸体掩埋后,肩上的伤再次发作,痛得他一阵虚脱。他带着孩子来到牛棚,钻进草垛躺下。孩子老老实实,缩在一旁,看他的目光有一种说不出的依恋。
“你叫什么?”
“娘叫我瓜娃子。”
这名字川话就是骂人,昊宇不喜。“以后你叫剩儿。”村庄就剩下这个孩子,取名剩儿是为了记住这片土地和这场灾难。
第二天天亮,昊宇拉着剩儿的手走出村庄,太阳刚刚升起,发出橙红的光,昊宇面对初升的太阳告诫剩儿:“剩儿,记住这个地方,以后你回来,谁欺负你就干他娘的。”
“有人。”剩儿怯怯地拉着昊宇的手。
昊宇一惊,转过身,远远看见全福康等五人从村庄另一侧转过来,不由暗暗一叹,讨厌的枪伤,让自己警觉性都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