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马文才不是真正的意气少年,又已经习惯了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借由武力发散了一会儿心中的郁气,就已经渐渐恢复了清醒。
再加上一旁祝英台不顾形象地为他大声喝彩称赞,他的心情也随之多云转晴。
马文才一恢复平时的清醒,再见旁边的梁山伯和祝英台现在毫无接触,甚至隐隐有些相斥,两人为何会“抱”在一起的原因也就立刻被他在脑子里推理了出来,越发没有了刚开始的斗意。
他攻势凶猛的和傅歧斗了好一会儿,身体早已经疲惫不堪,等和傅歧的眼神有了接触,双方俱看到对方清明的眼神,于是彼此相视一笑,都收了拳脚。
他们都是性子高傲之人,再打下去,只是给别人看笑话而已。
何必?
正所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他们这一停下顿时风平浪静,连个浪花都激不起。
“马兄武艺不错。”
傅歧笑着表达出自己的欣赏之意,“我观马兄的武艺走的是豪侠一路,比我这大开大阖的沙场功夫更讲究心性。学武之人切忌乱了心神,如果有了什么心结,最好早点解决才是啊。
“惭愧,惭愧,在下的武艺比傅兄差多了,现在我几乎是连站都站不稳了,傅兄却气息不乱,分别还有再战之力,孰胜孰败一望便知。”
马文才是真心为自己的“鲁莽”和“失度”感到羞耻。
“至于在下的心结,哎,此乃难言之隐,一时难以解决。”
大家子弟都有大家子弟的难处,傅歧了然地点了点头,眼神越发亲近。
那些或偷偷摸摸跑出来看热闹,或专门跑出来看热闹的人,都以为终于出现了可以好好教训傅歧这“学馆一霸”的人,原本还对马文才寄予极大的希望,可此时等着看热闹的人见两人居然上演起“不打不相识”、“一笑泯恩仇”的戏码,立刻觉得无趣,顿时轰然而散。
废话,现在不跑,难道留着让傅歧看到自己的脸,日后好找个由头揍他们一顿吗?
也还有胆子大的,在不起眼处探头探脑,引得傅歧和马文才都有些不耐。
“文才兄,你我意气相投,只是这里如今让人憋闷,不是长谈的地方,我们还是回学舍里坐坐比较好,你觉得呢?”
傅歧瞪向某处后收回眼神,问马文才。
“然。只是我现在有些脱力。”
马文才苦笑着。
“你脱力了?来来来,我扶你!”
一旁热闹看了半天的祝英台闻言立刻凑了过来,将他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搭。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确实好了一点”。
马文才笑着将重量放了一点点在她身上。
“等等等等!我勒个去!马文才你好重!”
祝英台只觉得肩膀一沉,整个人差点摔下地去,马上将马文才的胳膊一甩,改了口风。
“我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实在搬不动你!强撑两个人都要摔!”
几人被祝英台前后不一的言行惊得目瞪口呆,之后都哈哈笑了起来。
“让诸位见笑了。”
马文才露出“请你们多包涵我室友”的表情,无力地叹了口气。
祝英台只是吐了吐舌头。
她长得本来就并不刚硬,如今语气俏皮神态轻松,和之前有些缩头缩脑的气质大不一样,让傅歧稍稍改观,但还是不正眼看他。
“我来扶着马兄吧。”
还是年纪最长的梁山伯将马文才的手臂轻轻搭起,很轻松地就搀了起来。
马文才刚刚压向祝英台是有意卖乖,如今梁山伯扶着他,他自然不会“虚弱”到路都走不动去让“情敌”看轻,只是轻轻道了声谢。
“那我们就走吧。”
傅歧随意说道。
“在回学舍之前,在下对傅兄有一事要言。”
马文才却没有挪动脚步,而是表情郑重的向着傅歧重新开口。
“嗯?”
傅歧一怔。
马文才对着祝英台招了招手,让祝英台过来。
一旁安心当“壁花”的祝英台突然被马文才叫了一声,也是莫名其妙,但她自认和马文才是“一国”的,却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他唤了祝英台过来,将她又一次引见到傅歧身前,认真地对傅歧说道。
“这是上虞祝英台,是在下的舍友,也是在下的好友。”
他将“好友”二字读的极重。
傅歧眨了眨眼,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也有些为他的执着动容。
片刻之后,傅歧终于对着祝英台拱了拱手,态度已经柔和很多,至少不张口闭口“娘娘腔”了。
“嗯,见过祝兄。”
马文才笑了。
他的笑容像是雨后的晴云,清澈明亮,叫人心旷神怡。
“祝英台,这是在下新结交的好友,灵州傅歧。”
祝英台可不是性子高傲的傅歧,立刻意会地对着傅歧笑着咧开了嘴,给足了十二万分的诚意。
“傅兄,以后多多指教!别再揍我了,我兄长也许武艺高强,我真什么武艺都不会!”
“哼。”
少年冷哼了一声,撇过了脸去,耳朵却红得显眼。
看见别扭的少年,祝英台也灿烂的笑了起来。
哦哦哦哦,多美好的会稽学馆!
多美好的元气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