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前些。”悯之开口了,“我够不着你。”
里柿也明白,悯之是想帮自己一把,可她蹲在这里,木轮椅过不来,仍旧只能继续僵持。
她很努力想试一试,可就是腿软发麻,怎么也动不了。实在是太尴尬了,尴尬得一行清泪即刻从她眼角迸出,“……你别管我了,让我自己在这单独待一会吧。”
悯之不但不走,还从旁添油加醋:“你的手是干嘛用的?”
此刻里柿的脑子一团乱,“我真的只是在这里纳凉。”
悯之无奈地叹了一声。
他叹罢,扶着手杖一点点立起身,离开了木轮椅,他膝盖微曲,身子虚得好像下一刻就要跌倒下去,然而还是一手扶住了树木,一手紧紧拄着手杖,一点一点到了里柿跟前。
到了她身边,悯之松开手杖蹲了下来,好近……
他们的鼻尖快要相碰,少年有着一对染墨似的眉与幽深的眸子,目光仍定在她身上,呼吸轻轻,药香正自他袖中盈出。他抬袖,将她头顶的虫子轻轻拂去了。
前世的记忆忽而从里柿脑中闪过。
“小柿子,此后我会尽我所有爱护你。”
悯之是沈亘吗?
沈亘是个何其活泼的人哪。
他折竹竿做鱼叉,让里柿牵着他的衣带,一同下河捉鱼去。里柿走两步摔一跤,他索性背起她淌过了小河。
他驯服叔父带回的野马,策马带里柿看遍了整个京城,甚至要她来掌握缰绳,吓得她六神无主。
而悯之的目光却冷冽得好像刺,没有丝毫温度,只剩下厌烦世事的冷清。
“谢谢……”里柿有些疏离地、尽量自然地对他说,“你需要我帮忙么?”
“不必。”悯之拄回手杖,有意避开她伸出的手,扶着树干自行站了起来。
里柿有些着急,“为什……”分明想问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突然说不出来了。她瞧见悯之略侧了侧首,慢慢的,她也垂下了手去。
“六公子。”里柿在一瞬间内释怀了,告诉他,“我叫成阿觅,是宫中的画师。”
她还记得前世在踏枝书院相遇的那一日,他笑着说:“我是沈亘。”
那么今日,我们便重新相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