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鸿逵有些焦躁的望了望夜色中岿然不动的兰州城,这个粗人今时今刻才算体会到了什么叫望穿秋水。眼看就快天明了,再不行就只好强攻了!看看自己身后多少有些耐不住性子的手下,他忽然没来由的产生四边不着的空寂感,一种强烈的不安席卷了全身。远处的兰州城此时看来似乎更像一只张开大嘴等待着吞噬他们的怪物!
突然,一点红色在夜幕中跳出来,接着越来越大,一会就变成了一大片!起火了!兰州城起火了!翻卷的火焰将南边的天空烧的通红!
“司令!起火了!”一个副官纵马上前,高声提醒怔怔看着那边的马鸿逵,激动的嗓子有点发哑。
这听起来有很点难受的声音刺的马鸿逵一个激灵,他使劲甩了甩头,似乎想刚才的不快甩掉,“刷”的一把抽出马刀,将它高举过头。雪亮的马刀被远处跳跃的火焰染成了红色,马匪们似乎闻到了血腥的味道,都兴奋起来。随着马刀狠狠向下一斩,呼啸着他们像一群饿级的狼,红着眼向前方扑去。。。。。。
十分钟后,马鸿逵立马在洞开的城门里,不断高叫着驱使着自己的部队涌进城里。现场看来,这个地方显然经历了一场激战。而且正如马鸿逵先前判断的,这支守军的战斗力很强,这从地下躺了一地的张大宏服饰的人,却没有多少守军可以看出。但张大宏的人呢?怎么一个接应的人都没有?马鸿逵不由又暗暗生疑。
似乎是为了消除他的疑问,一个部下飞马来报:“司令!张大宏的人向我们求救,叛军正在集中攻击他的住处,希望司令尽快派兵增援!”
“人呢?”马鸿逵不动声色的问道。
“还在那里,等着带路。”
马鸿逵朝他身后看了看,隐约看到一个委琐的身影不停的向他鞠躬,“哦?我怎么没看到?我倒是听说来求救的人在路上已经被杀了。”
“啊——,对对!是小的看错了,那里哪有人啊,只有我们兄弟捡回来的尸体,我们看见他时已经死了。他是被叛军打死的!”反应过来的部下凑趣道。
马鸿逵满意的笑了笑,不再理会这些。
不一会儿,一声枪响,划破了多少有点死寂的夜空。
离马鸿逵不到10米的一间破旧的小屋,在一个黑暗的地方,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的关注着这群不速之客。熟悉的朋友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柏俊的眼睛。
看着入城的马匪极不习惯的降底了速度,被四通八达的街道分散成一小股一小股,消失在黑暗中,柏俊不由暗暗佩服空翼的安排:骑兵这种最适合平原野战的冲刺兵种,到了城市作战,不仅失去了速度优势,还被分割开来,再也不能发挥他们专长的空间集体优势。街道使敌人和我方的交火面大大降低,抵消了他们的数量优势,而且更容易发扬我们自动武器的火力优势。
“各小组注意,准备行动!”目送着最后一骑的入城,他纹丝不动地下达了命令。
二秃子带着他的团按照预先计划好的径直沿着大道向城南的市政厅冲去。作为马鸿逵的王牌部队,这个团全团装备了清一色的日制新式马枪。以前这支力量一直作为马鸿逵的撒手锏,不到紧要关头是不出动的,这次居然被安排在第一波,担任主攻的任务是马二秃没有想到的,但这也说明了马鸿逵这次是下足了血本——执意一战了!
想到这里,马二秃突然觉得豪情万丈,他学着马鸿逵的样子,自认为很有型的将马刀高高举起,憋足了劲叫喊道:“弟兄们,我们。。。。。。”
话没说完一个冰冷的子弹从他的眉心悄无声息的穿透了他的前额,他带着那句没说完的话,从马上跌落,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几乎在同一时刻,组织进攻的马匪头目一一中弹坠马。失去了领导的马匪们想一群乱哄哄的苍蝇,开始四下里胡乱的射击,想找出隐蔽在暗处的敌人。可令他们不解的是,这些敌人好像在空气中蒸发了一样,四下根本找不到一丝一毫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好不容易控制住了乱作一团的部队,3营长章小狗驱马来到1营长曹宝锡的身边,“他娘的,这股子叛军看来没有多少能耐,就会躲在暗处放冷枪!我看我们也不必理会他们了,直接**得了。”
黑暗中,曹宝锡依稀感觉到章小狗脸上那道疤痕一阵抽动,知道他又要开始烧杀掳掠了。说实在的,从小上过几年私塾、以儒将自称的曹宝锡平日里很有点看不起他这种只知一味滥杀的作风。若换了往日,自己才懒的去理会。若被敌人打死了最好,少了一个和他竞争团长宝座的有力对手,自己还偷着乐呢!可今日不同,马二秃的死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对方绝不是马二秃原先形容的,毫无战斗经验的乌合之众!这是一群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职业军人!!即使在草原上,他也没有六成的把握能够胜过他们;更不用说是在这狭窄的城市中!天时、地利、都被他们占了,自己这方有张大宏接应勉强算半个人和,少一个人便少一分力量。他一直有个感觉,今天不要说攻占兰州了,想全身而退恐怕也很难了!
无奈之下,曹宝锡出言阻止道:“慢着,章营长。这起子暴民看来不是这么好对付的,我们还是小心为妙!我看还是先按照马司令的命令,攻下市政大楼再自由行动也不迟”
话没说完就被章小狗粗暴的打断了:“哼!他奶奶的曹宝锡,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合计着马二秃一死这团长的位置就该由你来坐了吧?发你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老子跟着马司令鞍前马后过刀口添血日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要你来教我怎么打仗?!”
说完,也不理会脸涨的通红的曹宝锡,径自拨转马头:“弟兄们,跟我来。咱们找乐子去!别理会这小子!”
说话间,约有三分之一的马匪跟在章小狗身后,呼啸着消失在远处。乘下的马匪都愣在那里,呆呆的不知所措。空气似乎凝结了,只留下曹宝锡极力抑止的粗重的呼吸声。
二营长张贵催马上前,轻轻拍了拍曹宝锡的肩膀:“算了,宝锡。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向来是这样。原来马团长在的时候,他不也没把马团长放在眼里?!”
曹宝锡出了口气,摇头苦笑道:“我不是气他出言不逊。老赵,你知道吗?我总觉得那帮叛军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我们这一战,恐怕没那么容易轻易获胜啊!他这一去,我们的力量更分散了!”
“宝锡,你想太多了吧?走吧,我们还是先去吧!”
“哎”
章小狗奔出没多久就领着部队拐进了一条连着大道的小路,这条小路比一般的巷子宽些,勉强能容纳四骑并排通过。凭着章小狗多年的经验,他知道,住在这种道路两旁的人家一般都是比较有钱的中等家庭,油水较多。想到今晚又可以大有收获,他不由得意起来。
正幻想着如何享受间,前面突然火光一闪,一次猛烈的爆炸,跑在最前面的几骑顿时被撕的粉碎!一阵腥风血雨过后,地上到处散落着破碎的肢体和内脏,紧跟其后的几人被他们的血染成了红人。接二连三的受到不明攻击的马匪们有些骚乱起来,前面的想回头,后面的却拼命的想往前挤,乱作一团,有些还四下里胡乱打枪,急得章小狗扯着嗓子急喊:“别乱,都他娘的别乱!前面一连的下马四处搜索!”
一声令下,跑在最前面的一连众马匪几乎在同时提枪下马,100多号人像事先约定好的,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了不愧为王牌部队精锐强干的素质。后面的人也渐渐安静下来,屏息看着前面的人施为。
章小狗拍马上前查看,一连长跑过来汇报:“营长,四周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是不是进房子里去看看?”
章小狗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他进行。
于是三个排,小心翼翼的向路旁的三所房子潜去。一个排的一个马匪悄悄的去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好象门里有什么顶住了。旁边的同伙看的不耐烦,示意他掩护自己,一脚向大门踢去。
“轰”,又一阵爆炸,推门那俩马匪被炸的倒飞出来,抽动了几下就断了气。余下马匪的拼命朝里面开枪扔手榴弹,其他两个排的马匪也迅速靠拢来支援。一阵火力准备后,一个班的马匪轻轻松松的冲进了屋里,后面的章小狗也松了一口气。
可不一会儿就见他们从屋子里出来了,“怎么回事?里面?”
“报告营长,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没人??你看清楚了?那老百姓呢?”
“没有,一个人也没有!”
“真他娘的奇了!人呢?”他挥手叫过那个连长,“去!到四处的房子里去看看,开门的时候要小心!”
“是!”那连长领命屁颠屁颠的去了。
不一会,他们就把周围的房子搜了个遍,可是除了马匪们手中搜刮来的金银珠宝外,章小狗再也没有看到其他的东西。也许是那些人听到枪声跑了吧,他自己对自己说,一心想发财的他根本就没有去想为什么“匆匆逃离”的人们会懂得在门上安放炸药。
“上马!弟兄们!继续前进!”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后面的马匪看见进屋搜索的人手中捧的那些东西眼早就红了,哪还会去想这些问题,呼喝着再次向前冲去。
一路上再未遇到炸弹的骚扰,不觉间速度快起来,他们似乎也渐渐找到了在草原跑马的感觉。当先几个马匪正陶醉间,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个路障,于是他们双腿一夹、马缰一提就腾空而起,想轻松跨过。
待得越到半空借着月光他们才看清,路障不是一个,而是一片!在清冷的月光下,前面的路面上赫然排放着密密麻麻的路障,将路挤的没有一丝空隙!更要命的是,他们看到在路障上还密密得缠着铁丝网,上面挂着闪着“动人”寒光的刀片!!
瞬间他们的脸变得像月光般雪白,吓的魂飞魄散,但是已经完了,冰冷的刀片无声的夺去了他们的生命。
在先后十几骑惨死在刀网上始才有人发现,但还是因为速度太快来刹不住而身不由己的扑向死亡,只来得极在世上留下一声不那么悦耳动听的叫声。惨叫声使后面的马匪猛勒缰绳,终于一个马匪几经辛苦,终于将马停在离刀网十几厘米处,正暗自庆幸;谁料背后那位却没这么好的马上工夫,一个收马不住撞将过来。于是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于是前面的马匪拼命的想掉转马头往后退,后面的马匪却不知道前面为什么停下来,死命的往前挤,大家互相叫骂,可是谁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当他们正挤的满头大汗时,我们的攻击开始了。
82mm迫击炮弹呼啸着飞入人群中炸开,立时报销了几十个马匪,在这么密集拥挤的队伍中,炮手们闭着眼睛都能打准。
看着被炮弹炸的哭爹叫娘还没回过神来的马匪,埋伏在那一片路障之后的机枪手百越那叫一个爽,紧了紧手中的机枪:“快!狂沙!论到咱们了!”
一边,沉着的盯着前方的狂沙(漫卷狂沙)不紧不慢的说:“急什么,现在他们被炸的太散了,再等等。”
受惊的马儿不时的乱蹦乱跳,将人抛下马背,一时间骨碎的声音暴起,正是被抛下马背的马匪被受惊的马踩到的下场。
章小狗浑身浴血(不知是谁的),恼怒万分的站在当中,左手不知怎么的还捏着一只断手,倒树着眉毛,煞是可怕。他看着在自己面前抱头鼠窜的手下一阵光火:就算在战场上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也未曾害怕过。可眼下,自己连连损兵折将却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这种有力无处使的处境怎能令他不恼火。
他咬牙切齿的扔掉那只断手,拔出马刀连砍几个马匪,瞪红着眼睛叫道:“别乱!给老子稳住!以连为单位四下攻击性搜索!”
马匪按照他的命令,开始以连为单位集中。
“机会来了!”狂沙(漫卷狂沙)用力扣动了扳机,几乎在同一时刻,身边的百越也开枪了。于是两挺机枪欢快的叫起来,枪口的火焰像暗夜里跳动的精灵,曳光弹在穿过长达40米的路障扫倒了一大片猝不及防的马匪。
不知什么时候架在附近屋顶上的几挺机枪,也跟着开火了,好不容易集合起来的马匪成了最好的靶子,一扫就是一大片。一小股马匪不怕死的想爬上屋顶去干掉我方的机枪手,正好被一个叫刀剑笑的战士看见,情急之下,他掏出一个手雷就砸过去。
“轰”的一声飞沙走石,那个刚露了个头的马匪被炸的面目全非,一个倒葱栽下去。其他战士立刻有样学样,于是哪里有马匪想爬上来,哪里就有漫天的手雷在飞。
在如此凶悍的火力面前,马匪们终于退却了。看着不争气的手下,章小狗只好又跳出来指手划脚,但是这次我们英勇的刀剑笑同志看他十分的不爽!根据著名的战地记者飞鸟与鱼事后采访他得知,我们英勇的刀剑笑同志觉得任由这么一只猩猩一样的东西在这里上窜下跳十分的不雅观,本着为环境事业做贡献的革命精神,他随手抄起了身边的炸药包就扔了下去。
爆炸过后,地下除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大坑外,再无其他。那个章小狗被炸的干干静静,没有一点东西剩下,目睹如此惨状的马匪再无一点战意,纷纷作鸟兽散了。
最后一个站着的马匪倒下之时,这疾风骤雨般的火力噶然而止。当跪地投降的那几个马匪抬起头来时,骇然发现屋顶和四周的敌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一如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一样。
曹宝锡在黑暗中听到那一声爆炸,身子微微一颤,缓缓的回过头去,有些失神的望着章小狗远去的那个方向,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油然而生,他知道章小狗那个营是彻底完了。
此时,原本激烈交火的四周已渐渐趋于平静,但暗夜中似乎有一种暗流在涌动,这种宁静使张贵很不舒服,一个令自己心惊的念头冒了出来,莫非这么多部队全完了?他掉转马头来到曹宝锡身边:“老曹,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按照马司令的作派怎么可能。。。。。。难道,这么多队伍都。。。。。。?”
曹宝锡呼出一口冷气,声音幽幽的像从天边传来:“你猜对了,他们全都完了,这会儿恐怕连我们的马司令也。。。。。。,哼哼!战前我就劝过他,也不想想我们和他明争暗斗几年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而人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击败了邓宝珊,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会被这么一个简单的计谋骗倒?自以为高明,哪里知道早就在人家的掌握之中了!还这么远的巴巴的赶来送死!”
张贵看他长篇大论发起牢骚来,不由心下大急:“老曹,那怎么办?不如我们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