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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八,秋高气爽。
几日都未见这样的大晴天,日头穿过云层,带来秋日余暖。
正是乡试第一场的日子。
众考生围在京府外,等着京府内考官上马宴毕。
楚蔚之老远便瞧见了沈寂,十分热情地走过来打着招呼。
“沈家哥哥!”
沈寂一听到他这样唤,脑海里就无端晃出那个人那日慢条斯理的语调。
扰得人头疼。
她皱了下眉,道:“以后别这么叫了。”
“为什么啊?我不是从小就这样叫你吗?”楚蔚之不解。
“你如今又不是小孩子,这样唤会被人笑话的。”沈寂一本正经道。
楚蔚之有些怔愣,但瞧她这般认真,也只能应下来:“好吧,那沈、沈兄。”
“嗯。”沈寂轻应了一声,等着他说下去。
“前些日子你留给我的文章我都写完了,我叫府上人送到你那了,你瞧过没有?”他又恢复了几分笑嘻嘻的模样,开口问道。
“瞧过了,有长进。”
“我就说我有长进,我爹还不信!就连先生都说我这文章同以往大不一样了。”楚蔚之笑得一脸得意。
只是他这笑还未绽开多久,边听得身侧一人略带讽刺的声音传来。
“如今真是什么人都能来考科举了……”
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楚蔚之当即沉了脸色,转过去瞧着那人。
只见正是那日怀王考核时与沈寂对话的孙生。
在这京中,好名未必能传千里,猎奇事倒是人尽皆知。
倒是没想到他如今竟还能如此张狂。
楚蔚之敛目,唇角勾起些笑来,“哟,这不是孙兄吗?怎么,那日被我兄长三言两语打击得抬不起头,如今都认为自己没资格来参加乡试了?”
孙生一双眼睛瞪圆了,面上带了怒色:“黄毛小子,你说什么呢你!”
孙生身周走过来几个往日里同他要好的。
看向沈寂和楚蔚之的神色皆有几分不善,开口说话时亦带上了几分教训的口吻。
“楚小兄弟头一年乡试,对待前辈便是如此态度吗?”
“你是前辈你还得意上了?”楚蔚之语气之中不无嘲弄,“考了好些年都不过,还引以为傲不成?”
这一番话将对面二人堵得脸色铁青。
“乡试哪有几个人一次便能考过的?你如今是头次参加,自然不知天高地厚!要我说,乡试那难度,你可能考上半辈子都未必能中!”
“就是啊,为人还是谦逊些好,楚家小兄弟,你如今才几岁,在咱们面前说话就敢这般张扬?”
“我张扬?”楚蔚之气极反笑,刚想反驳,却被沈寂拉住手臂。
她眸光很淡地看向那二人,语气平静:“蔚之虽年纪小,文章却远胜你二人,便是张扬又何妨?”
“沈寂!你莫要太过分了!一次乡试都为未参加过,竟也敢出此狂言!”孙生只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一番去,面上皆是恼怒之色。
“是啊,你兄弟天资又有多不菲,难不成一次通过这乡试?”他身周人跟着嘲道。
“能。”沈寂看了他一眼,唇间吐出一个字,入耳清晰。
“你……”孙生只当她在嘴硬,哈的一声笑出来,满面都是嘲讽,“如今你能在这里大放厥词,等未来下了榜只怕不知道对着谁哭了!”
便是楚蔚之这时皆收了口,颇有些讶然地看向她。
自家先生都没把握说他一定能中。他自己的话虽瞧着自信,其实这次乡试心中也虚得很,没个把握。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沈寂瞧着孙生那恼极的模样扯了下唇。
“不服的话,赌赌如何?”
那旁的人有些怔愣。
每逢大考,押宝确实算一个京中习俗。
但少有考生亲自下场去保谁一定能中的。
“谁不知道沈家不差钱……”周围声音四起。
“我押一千两。”沈寂淡道。
人群之间倏然安静了几分,楚蔚之亦不可思议地瞧着她,“你疯了不成?”
他自己都不敢说一定能中,沈寂竟为他押一千两?
人群之中有人瞧着一千两眼红,又看那楚蔚之是个黄毛小子,从前也未听闻他考过案首,根本就不可能一试便中,忍不住站出来道:“那我便押他不中!你们沈家可是大户,不得反悔!”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