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和老人全-裸,只有家中的主劳力才会在腰间围块布,女人上半身会多一块裹胸,有的是布,有的干脆用的就是干草编的草帘子。没有人因此感到羞耻,也没有谁特意盯着谁看,所有人都是这样,也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而无论男女老少,都在随地大小便,路边的屎粑粑黏着无数苍蝇,人一靠近就有几十只苍蝇飞过来围着你转,那味道就别提了。
唐博一边走一边驱赶苍蝇。
没有就近的河道、没有井水,这里的人吃水似乎要从至少一公里以外的小河运水回来,他看到有人头顶肩扛小号石缸往家走。
穷、脏、什么都缺,更缺水。领民们拥有最多的似乎只有对领主一家的恐惧。
唐博走了两个多小时,脚面和衣摆染上黄土,人也干渴得不行,这才打道回府。下次出门他一定要带水,这个侍卫贾斗也是表面机灵,竟然也没带水壶。
没有自来水的生活,谁过谁知道。除了那条小河,他必须找到新的水源,否则他宁可搬迁,或放弃领主之子的身份离开这里。
贾斗跟得浑身都被汗水湿透,恨不得像只狗一样伸出舌头喘气。完全搞不懂自家大病初愈的少爷哪来这么大劲头。
经过一片灌木丛时,唐博扭头说:“你一路跟着我,想要什么?”
贾斗立刻警觉地拔-出铁剑——这可是领主府不多的宝贝,不是特别被信任的侍卫只配用石刀骨刺。
唐博站住没动,耐心等待。那是个小家伙,他很确定。他的精神力让他“看”到了。
“谁,出来!”贾斗爆喝。
唐博一巴掌推开贾斗,摸了摸口袋,什么都没摸到,跟招小狗似地对灌木丛招手:“别怕,出来吧。”
过了好一会儿,一颗黑色的毛茸茸的小脑袋终于从灌木丛里探出。
黑溜溜的双眼正中泛着一点绿,眼白清得泛蓝,这个孩子拥有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他的脸却涂得乱七八糟,全是绿黑色的草汁。
吸引唐博的不是小孩的重瞳和他涂得迷彩一样的小脸蛋,而是他眉心的伤疤。
那条伤疤一看就伤得很深,像是一块肉都被挖掉了,如今只留下一条凹陷的缝隙。
贾斗皱眉,贴近唐博小声道:“少爷,这小鬼说不定是逃奴,有些奴隶会被主家在眉心烙印,他可能把眉心的烙印给挖了。”
唐博打量小孩身上的麻布衣和草鞋,对小孩再次招手,“过来。”
小孩犹豫了几秒,慢慢从灌木丛里出来。小孩就连裸-露出来的四肢都涂上了绿黑色的草汁。
贾斗挡在唐博身前,不允许小孩靠近。
唐博再次推开贾斗,问小孩:“饿了吗?”
迷彩小孩歪头,似乎在思考两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当唐博问他第二遍时,小孩眼珠骨碌碌一转,一脸懵懂地点头。
唐博随即吩咐贾斗:“带上他。”
贾斗:“……”行,你是少爷,你说了算。
小孩拒绝贾斗抱他背他,就在两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唐博进卧室前洗了个澡,之后又去餐厅吃了几片面包和几片略带臭味的腌肉,以及一碗带着咸味的糊糊汤。
面包太粗不好吃,糊糊汤黏嗓子不好吃,这腌肉更他妈难吃,还臭!
他想不吃,但肚子很饿。
唐博没有注意到周围侍候的仆人看着白面包和腌肉咽口水的模样,包括他的贴身侍卫贾斗。
贾斗捧着魔神之眼靠近唐博,还没开口。
唐博就冷声道:“拿远点,臭到我了。”
贾斗:“……”
系统:【……】
那小孩跟着吃了一点食物,他吃得不多,一片厚面包和半碗糊糊就饱了,连肉都没吃。
赶走贾斗后,唐博就没有再说一个字,就是那个被他带回来的小孩,他也没有多看,直接回了卧室。
那小孩也古怪,没人询问他,他也不说话,就沉默地吃吃喝喝。
贾斗偷偷观察,又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奴隶可没有这样敢于和主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勇气,而且这小孩不见半丝畏缩和恐惧,就好像这种吃饭环境和同桌对象都已经司空见惯。
管家把贾斗叫到一边,询问少爷突然出门是为了什么事。
贾斗也一头雾水,只说少爷围着最近的村庄走了一圈。
“那村里可有什么美貌的妇人?”管家问。
贾斗摇头:“少爷才看不上那些又脏又臭的泥腿子。”
“那小孩又是怎么回事?”管家再问。
贾斗一脸无奈:“少爷在路上捡的。”
你驴我?管家满脸问号。他们少爷什么时候会心善到在路上捡人回来,还给他吃只有主人才能吃的白面包和没有麦麸的麦粉糊糊?
“那少爷有说怎么安排这个小孩?”
贾斗再次摇头,“少爷什么都没说。”
管家没办法,只能自己去问。
可到了少爷卧室,却发现少爷又已经上床睡了,还睡得很熟。而且睡姿特别端正,被角拉到胸口,双手交错放到腹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咳!
府里的人都知道少爷有非常可怕的起床气,没人敢在他熟睡时喊醒他,管家也不敢。
小孩似乎想要在唐博卧室留下来,但负责的管家可不会让一个陌生人留在自家少爷的卧室里,就算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毛头。
管家把贾斗交给他的魔神之眼放到了靠窗的桌子上,带着小孩从卧室里出来,打算等少爷睡醒了再问。至于这小孩,就暂时让他和贾斗田敏一间屋吧。
管家见识比侍卫贾斗要多,他可不认为这个能穿得起细麻衣服还十分淡定的小孩是个奴隶,按照他的猜测,他怀疑这个小孩应该是出身富裕家庭的孩子,跑到这边,不是被拐卖后逃出来、就是自己不小心和家人走散迷路了。
半夜,夜深人静,整个领主府的人都睡熟了。
领主府的大门忽然被拉开,冒出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扛着一把锄头,飞快地奔向田野,他似乎找准了目标,这边挖挖,那边挖挖,很快就把自己挖成了一个泥人。
水,他要找到新的水源,他能感知到哪里有更多的水汽。多挖挖,一定能挖出来。
一道更小的身影跟在后面,他还以为就要窥探到某个大秘密,最后却越看越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