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宁远虽然不反对清霜嫁给楚凌,但对他这中强硬的方式十分不满,加之刚才天枢对他态度不甚恭敬,使原本小小的不痛快变成了大失颜面,在林氏面前发了好一阵的酒疯才嘟嘟囔囔的睡去。
陈氏嫁进相府这么多年,早已将倪宁远的底子摸得一干二净,知道丈夫指望不上,她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结果女儿被塞给人当妾也罢,还被夫家当垃圾一样送了回来,她哭了一夜,次日又强打起精神为女儿谋划,根本没有多余时间去操心江町阁的事情。
相比下来,清霜应该是整个相府情绪平静的人了。
她一直在尝试说服自己,她熟悉楚凌府里的一切,再以现在楚凌对她的态度,一定不至于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楚凌不再为难邱辞,这个结果对谁都好!
可是每每想到这里,她脑海中总会浮现邱辞的脸,紧接着胸中苦闷,要深呼吸才能缓解。
她从没有这般优柔寡断过,纠结数日,终不得结果。
这日,楚凌留在她屋里的两位女使分外勤快,一大早将屋里屋外打扫的一尘不染,还很难得的对清霜露出了笑容。
清霜略一思忖,大概是楚凌要来。
他那日说官家同意下旨赐婚,又连续几日没动静,清霜便觉得他在说谎,今日突然要来,清霜捏了把汗,若官家当真赐婚,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清霜沉思间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抬头透过轩窗看见景霜提着食盒在门口,虽然眼前江町阁周围都是楚凌的人,负责膳食的却是陈氏,这几日过来送膳食的都是陈氏身边的管事嬷嬷,今日怎么成了景霜。
回到娘家数日都没有见到家人的清霜,忽然见到景霜,竟觉得没那么厌烦了。但她没有表现出分毫,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她特意利用陈氏的关系来给她送早膳,想必是来看热闹的吧?
景霜进门见清霜坐在梳妆台前,背影孤傲,心情立即不痛快,这全天下的便宜都让她占了,居然还在这里装清高。
她清了清嗓子走到清霜身后,不冷不热道:“将军夫人,该用膳了。”
清霜回头,看见身着藕色夹袄的景霜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挂着月色斗篷,湖色藕花绣鞋上还带着雪。
她虽然已经尽可能表现的自信,可清霜还是看到了她眼底的疲惫,浓重的妆容也难掩苍白的脸色。
数日不见,她身上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清霜有些意外,前者不久前才求她出面请楚凌将他她休弃,现如今楚凌主动遣散后院,她也算得偿所愿,应该高兴才对,怎么是这副模样?
清霜假装不察,离开梳妆台往桌边走,故意道:“你怎么进来的?”
景霜粗鲁的将食盒丢在清霜面前,没好气道:“我有令牌自然能进来,倒是你,哥哥嫂嫂在外面都急疯了,你却过的很安逸。”
莫非是天枢托她来的?清霜不动声色上前打开面前的竹编食盒,食盒共三层,第一层是莲子粥和两个包子,第二层是两道开胃小菜,第三层清霜打开愣了一下又盖上,抬头看景霜,见后者似乎并没有注意她的动作,便道:“劳烦二妹妹替我转告哥哥嫂嫂,我很好,不必为我担心。”
“你——”景霜气得用手指着清霜,“你当真是打定主意要嫁给将军了?”
景霜此话一处,一直在附近假装忙碌实际是盯梢的两位女使纷纷投来警觉的目光。
如今的景霜和楚凌,虽然谈不上仇恨,但至少是该老死不相往来的,可眼前从她嘴里说出的“将军”二字,竟带着几分缠绵之意。
清霜抬眼看向景霜,“那依妹妹看,我当如何?”
“你自当恪守妇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景霜道。
清霜嗤笑一声,“笑话,我为何要放着富贵清闲的官太太不做,去永州那样的蛮荒之地受罪?”
景霜怒目,“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以前很念着定——不——是邱家的恩情,如今怎么说变就变了?”
清霜取箸用膳,淡淡回了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清霜话音落,楚凌推门而入,景霜思绪沉在清霜的话里,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楚凌一怔,手足无措道:“将——将军,我是来给大姐姐送早膳的。”
楚凌瞥她一眼。“出去!”
景霜看看清霜又看看楚凌,欲言又止,楚凌又瞥她一眼,她撒腿就走,害怕之情溢于言表。
景霜一走,那两个女使也跟着退了出去。
楚凌在清霜身旁站了一会,见清霜根本不理会,便主动坐到了桌旁,带着笑意道:“看来你这几日想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