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疾瞳孔微缩,什么意思?!敢情这光头是个读心术精通十级的超能力?!
结果素蟾居然又问:“小檀越,何谓读心术?何谓超能力?我听得到别人所思所想,是我先天生来如此,并非后天神通。”
这下吴疾彻底说不出话了。在薛家呆了这么久,神神道道的魔法物品没少见过,近距离感受活人的神异还是第一次。再想想自己先头在鹏鹕楼那一顿精彩的心理活动,这光头到底听去多少了?!
素蟾见吴疾脸色变幻,犹豫一下,似乎是在思虑宽他心的话,才说:“他人举凡动念,便能入我耳。小檀越是远方来客,我是已听到了的。只不过天地广阔,奇遇者不知凡几,……小檀越不要害怕,我立过誓,要为世上人保守心事秘密的。”
说到“远方来客”四个字时,素蟾语气郑重许多,吴疾和他视线相接,被光头洞悉了然的目光一刺,哪还有不懂的?这信息量就大了,他惊诧问道,“难道还有和我一样的人?”
素蟾却不答,只是和气地看着他。
光头立誓不把听见的秘密告诉第二人,但看他这司空见惯的态度,沉默和默认是不是也差不多了?吴疾心情复杂,皱起眉上下打量光头,谨慎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主角刚得知自己身陷绝境,就有路过的全知全能好人出手相救于虎穴,意淫电视剧都没有这么演的,何况这光头还是跟曲昭阳搭伴来做客的?
素蟾又怔了怔,似乎在思索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想了片刻,他才答道:“……我总不愿好人就这样死了。”
声音娓娓,似在叹息。
吴疾听得一愣,可这还不止,素蟾又补充:“小檀越,我与曲檀越相识不到半月,同行不过机缘巧合,他自有他的去处,我自有我的去处。……只可惜曲檀越执念太深,我是劝不动他的。”说到后来,居然还带了几分歉意。
吴疾被读心术透视得弄得肝疼,看光头的眼神儿都不对了,总结一下:“……行吧。所以就因为我是好人,你就要帮我?不是,你从哪儿看出我是好人的?”
素蟾伸手比一比耳朵:“小檀越,我并非是在看你,我是在听你。我听得见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疾是真听呆了。这种电视剧里三十年都未必能出一个的角儿,现实生活中还真存在?
想完这一茬,吴疾突然脑内一个急转弯。不对啊,他刚刚是不是想了“电视剧”这三个字?当然,是用他的母语想的,主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本地通用语翻译方式——这里的通用语,他是“天生”就听说读写圆融如意的,语言环境如此,令他已经惯于用通用语逻辑在脑子里想事儿了,不过偶尔不好翻译的单词都是快速切换成母语,跟中英文夹生饭一样——前头素蟾复述“读心术、超能力”也是只得其音,不得其字的。
可他要是换了母语呢?光头还“听得懂”吗?括号,以上俩自然段都是母语。
吴疾带着这疑问看素蟾,光棍地问:“法师,刚才的能听明白吗?”
素蟾仍是稳稳当当的,摇摇头。非但不见愠色,唇边甚至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柔和笑意:“听来悦耳,好似三更漏,云中雨。可惜不解其意。”
吴疾一乐,直觉里终于有心要信这光头了——成功的合作必须建立在对等的筹码上嘛——况且刚刚得知死线提前了两年、迫在眉睫,他之前的计划都用不上了,拼一把也最坏也不过维持现状,不拼很可能就真歇菜了。
他举目不着痕迹地朝周围打量,见四下无人,总归这话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
“法师既然有心帮我,不如干脆救我出了这个火坑,再想想怎么安置我,让我这个好人真正一生平安?”
素蟾摇头,“你已是人中的人,非气运强于你千百倍的,都护不得你周全。我救你出去,只怕会累得你死了。”
这光头“死”来“死”去的还死个没完了。吴疾差点又给他逗乐,不忘抓重点:“你这‘救’字用的,看来你是挺知道我为什么想逃啊?”
素蟾叹了一声,仿佛默认。
吴疾见状,心想也对,这哥们会读心术,估摸着他听到的这薛府里人的龌龊念头,都够他写一篇百万字小说了!
他和这光头答对了这几回合,已经若有若无地摸着了对方的脉,琢磨着这光头似乎是个有一套特殊象牙塔哲学的好光头啊!
于是他袖起手想了会儿说辞,才拿出以前给公司萌新做事业规划讲师的劲头,问素蟾:“那这么着,法师我问你,你走在路上,突然看见一朵快死的花。瞧着它是快要旱死了,但又不像。你手中有瓢,瓢中有水,你怎么办?”
素蟾一愣,道:“自然是为它浇水。”
“如果法师并不懂养花,这一瓢水下去,还是不知道它能不能活呢?不但不知道它能不能活,还不知道它除了旱,还有什么别的缺肥缺光的毛病;如果把它挖出来带走,法师不会养花,它多半还是必死无疑的。那这瓢水,法师还给不给?”
素蟾似被他的道理说动了,轻声道:“……总归还是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