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凉,心惶惶,肝慌慌。
金虔一双细眼瞪得好似两颗榴莲,豆大的汗珠从额边滚落,心跳加速,膀胱紧绷,一行行加大黑体加粗字迹从金虔脑中闪过。
任务目标:上厕所(现代语)
出恭(古称)
尿尿(俗语)
任务限制条件:
1、被无解捆龙索和两尊大宋男神绑成一串
2、自己是雌性,两位男神是雄性
3、其中,猫科男神是纯洁无瑕的顶头上司猫儿大人,鼠科男神眼神超好耳朵贼灵的风流白耗子
4、白耗子不知道自己是雌性
5、雌性身份如果暴露……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任务羞耻度:五颗星
任务艰难度:五颗星
任务危险度:五颗星
任务预测完成可能性:……
屁之啊!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好吧!
金虔此时真的很想咆哮两声以发表自己的悲愤之情。
怎么办?
难道把一猫一鼠都叫醒,实话实说告诉二人自己要去茅房?
可到了茅房怎么办?
人家两只可以站着解决,咱只能蹲着……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咱还是个云英未嫁身心纯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能当着两个成年男性生物的面……
不不不、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那白耗子还不知道咱是雌的,这一脱裤子……
呸呸呸,问题的中心矛盾是,难道咱要当着猫儿的面脱裤子吗……
草之啊,咱能不能从脱裤子这个不和谐的话题里跳出来!
慢着!
可以不脱裤子啊!
咱可以尿裤子,然后在被窝里用体温把裤子烘干!
哈哈哈哈哈,咱果然是天才!
想到这,金虔顿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于是、决定、就这么行动……
行动个鬼啊!
尿裤子这行当咱已经二十多年没做过,业务十分生疏,根本操作无能啊啊啊!
金虔脊背已被冷汗湿透。
对了!咱可以把尿转换成汗蒸发了……
才怪!
这完全不符合生物学原理吧!
淡定、淡定,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蜡炬成灰泪始干春蚕到死丝方尽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啊啊啊啊!憋不住了啊!
金虔头皮一麻,双手紧紧抓住了缠在腰间的捆龙索,简直是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欲哭无泪苍天可鉴海水可干……
都怪江宁婆婆这什么捆龙索,还什么同心索,太扯淡了吧……
慢着!三人同心上厕所算不算?!
都过了这么久,想必这一猫一鼠也该去放松一下了吧!
想到这,金虔细眼一亮,正要去拍醒展昭,却在最后关头紧急刹车。
且慢!想这捆龙索乃是用什么龙筋、比翼鸟羽毛之流的高端材料制作而成,万一这因为这三人同心上茅房的想法太猥琐,导致这高端产品不承认……
那咱岂不是要当着一猫一鼠的面尿裤子?!
啧!还好咱机智!
金虔有些泄气,愤愤拽了拽腰间的金索,连带着自己的衣裳动了动。
金虔细眼豁然一亮。
对啊!这捆龙索是绑在咱衣服外面的,只要咱把衣服脱了,这索不也就一起脱了吗?
哼哼哼,果然天生我材必有用……
有才个鬼啊!
这捆龙索简直比裤腰带还合身,完全拽不动啊啊,就算能将衣服从绳索下面拽出来,捆龙索还是妥妥的绑在腰上啊啊啊啊!
金虔抹了一把冷汗,细眼滴溜溜在屋内乱转,然后——竟然柳暗花明在右侧床底看到了一件救命的物件。
那床底下摆着的,圆润光洁,散发着救世光芒的,这不是夜壶……咳,脸盆吗!
对啊!
咱何必去茅房这么麻烦呢?
咱只需要在屋里解决就可以了啊!
唯一的问题就是——只要不被旁边这两只发现……
简单啦!
随便一颗催眠弹妥妥搞定!
金虔立时惊喜过望,从药袋子翻出一个催眠弹,捏碎散到了屋中,想了想,又不放心,又揪出一包安眠散,一阵狂撒。
不过片刻,屋内便陷入到浓郁的沉睡氛围中。
金虔慢慢坐起身,细眼转到左边,但见白玉堂口齿半开,口中小呼噜声连串,时不时还哼唧几声,磨牙嘎吱作响。
啧,感情那韩彰说白五爷睡姿不佳居然是真的。
细眼再移到右边,只见展昭身形笔挺得好似一根松树,呼吸绵长,面容平静,显然也已熟睡。
金虔长吁一口气,使劲儿拽了拽腰间的捆龙索,极力拽长自己和展、白二人之间的绳距,在绳间距离拉到极限后,开始向右边移动——或者说爬动。
可是刚爬了两步,金虔就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那只脸盆在床下,床在地铺右侧,自己在地铺中间,在床和自己中间,好死不死隔了一个展昭。
再目测自己和展昭、白玉堂二人之间的那一小段绳间距,绕过展昭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从展昭身上爬过去!
这是天要绝咱吗?!
金虔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展昭的睡脸,温润如玉,俊朗如月,耳尖透红……
等一下,为毛猫儿的耳朵是红的?
该不会……这猫儿……是装睡?!
一股不详的第六感顺着金虔的尾椎骨蔓延而上。
不可能,咱的催眠弹可是万试万灵,绝对不可能失效。
可是……
想起今夜自己的解药□□频频失效的惨烈经历,金虔决定还是确认一下比较保险。
想到这,金虔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展昭的胳膊:“展大人?”
展昭身形一动不动。
“展大人?!”手指头又戳了戳展昭的腰。
展昭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是咱的错觉吧!
金虔松了一口气,振奋精神,开始艰难翻越名为展昭的大山。
昏暗屋内,便能模糊看见一个灰色的细瘦身影手脚并用爬越一道笔直蓝影,第一步,左手过去了,第二步,左脚过去了,第三步,卡住了!
原因非常简单,金虔腰间系住白玉堂那一边的捆龙索长度到了极限。
金虔顿时冒出一身冷汗,急忙去拽白玉堂那一端的绳索,不料那锦毛鼠平日里施展起轻功来那叫一个身轻如燕,可如今睡死了,简直就是重逾千斤,金虔费劲全身力气,却是一毫毫都未拉动。
怎么办?!
金虔看了一眼距离自己只有一臂距离的救星脸盆,咬了咬牙。
希望就在眼前,黎明就在眼前,咱绝不能放弃!
金虔一瞪眼,豁然挺直身形,屁股噗一下坐稳。
恩?有点软?
金虔怔了怔,垂眼一看。
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自己竟是坐在了展昭的大腿上。
这、这个姿势……
金虔颤颤抬眼,但见展昭身形巍然不动,连头发丝的造型都没有半分变化,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丈夫不拘小节,为了解决咱的三急问题,忽略、忽略。
金虔抹了一把汗,双手抓住捆龙索,继续用力拉拽白玉堂。
拉一下,白耗子没动。
抹一把汗,有点热啊!
再拉一下,白耗子动了半寸。
这死耗子,没事吃那么多作甚?!
甩一把汗珠子,这屋里也太热了吧!
第三次,金虔用尽全身力气一拉,竟是奇迹般将沉重万分的小白鼠半边身子都拽了起来,却不料下一瞬,因手中汗水太多,绳索滑落手心,白玉堂噗一下落回原位,金虔自己也失去平衡,猝然扑倒。
“吧唧!”
金虔只觉眼前一黑,嘴巴撞上一物,柔软炙热,还隐隐散出青草香气。
金虔僵硬了。
不、不是吧!
这、这种狗血剧情、不、不会发生在咱的身上吧!
金虔抖着手臂,慢慢起身,眼前景象渐渐明朗,映入眼帘的是展昭清俊容颜、紧抿薄唇、凌乱青丝……还有,一只红的快熟透的猫耳朵……
原、原来咱刚刚碰到是耳朵啊,还好、还好……
金虔长吁一口气,抚了抚心口,然后下一秒,骤然改抚为抓,险些把自己胸口抓成筛子。
身下的蓝衫青年,不知何时竟是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沉如稠墨,深不见底,烫如岩浆,顿令屋内温度从秋变夏。
咱勒个丫丫的呸呸的@……%¥%……%&&……¥&+
金虔脑细胞瞬间变作一堆乱码,死机了。
但见展昭喉结缓慢滚动数下,暗哑嗓音从唇齿间溢出。
“金虔……先从展某身上下来……”
好似全身都在滚水里过了一遍,体表温度起码超过40摄氏度,金虔只觉头晕眼花,大汗淋漓,一咕噜从展昭身上滚了下来,一屁股坐回之前的原位。
屋内光线昏暗,晦色朦胧,展昭慢慢坐直身形,面容隐在夜影之中,不甚清晰,唯有一双眸子,好似淬了火光一般,璀烁跳动,滚烫灼人,宛若热焰织网,将金虔牢牢罩在其中。
屋内温度高热不下,闷得金虔心胸气短,热汗淋漓,不觉拉了拉领口,露出了一小截光滑脖颈。
展昭眸光一闪,如闪电一般扫向金虔脖颈。
金虔顿时一个激灵,唰一下缩起了脖子。
暧昧夜色中,只能听见展昭隐忍呼吸之声,越来越紧,越来越热。
好、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咱、咱是不是惹毛了这只猫儿啊?为、为啥感觉咱、咱好似、有点危险啊!
金虔头皮阵阵发麻,咽了咽口水,屁股慢慢向后蹭了两步,然后——碰到了一只睡得昏昏沉沉的白耗子。
“臭猫,再战三百回合……”白玉堂咕哝一声,甩成一个大字型。
展昭呼吸瞬间一滞,狠狠闭眼,修长手指攥紧,金虔甚至能听到展昭的骨节咔咔作响。
不、不会是要将咱暴打一顿吧?
金虔满面惊恐,一寸寸往后缩。
展昭蹙眉阖目半晌,胸膛缓缓起伏数下,几乎是用尽了自出生以来的所有定力,才硬生生将适才刚才某人残留的温软触感剔除脑外。
压下血液中的燥热腾动,展昭长吸一口气,再睁眼之时,又是定力超群、沉着稳重的南侠展昭。
“金虔,你不好生歇息,起来折腾什么?!”展昭面色阴沉,冷声喝问。
“额……”
金虔看了一眼那近在咫尺却堪比远在天涯的脸盆,脸皮隐隐抽动。
怎么办?难道要告诉猫儿说——刚刚咱跨在猫儿身上乃是为了出恭……呸呸,是为了取那个脸盆做夜壶……
问题是面对猫儿这张脸,这、这实在是难以启齿啊啊啊啊!
可、可是,刚刚被猫儿这一吓,膀胱处的憋胀之感已经直线上升为SOS级别——换句话说……
耶稣天神,咱真的要尿裤子了!
一大滴冷汗从金虔发间落下。
“金虔?”展昭此时也发觉金虔面色不妥,顿时面色一变,急声问道,“可是身体有不适之处?”
“不、不是……”金虔连连摇手。
“难道是之前的毒……”展昭面色更急,探手就要拽住金虔的胳膊就要把脉。
“没事、咱真的没事!”金虔已经尿急的几乎要膀胱爆炸,一只手手不觉就捂到了小腹之处。
展昭一怔,目光随着金虔手移动,愣住半晌,才诺诺道:“金虔,你、你不会是……”
金虔只觉脸皮烧得几乎熟透,可在生理需求的巨大压力下,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声音堪比蚊子哼哼:“展大人……那个……属下只是想……用那边的脸盆……出恭……放水……”
一片死寂……
“轰!”
一个耳朵听不见但所有感官都能感应到的轰响爆裂而出。
展昭从脖颈到耳尖,从脚趾到手尖,瞬间轰染绯红之色,犹春霞魅色,绮丽无边。
金虔更是尴尬万分,几乎快将脑袋塞到地缝里去,只留一个红彤彤的脑门对着展昭。
二人就这般从头红到脚默默对坐,虽仅有几秒钟,却堪比万年之久,久到金虔以为自己肯定要以尿裤子为今日终点之时,一个十分眼熟的容器放在了自己眼前——竟是那个脸盆?!
金虔猛一抬头,但见展昭仍旧是一副笔直坐姿、神色镇定模样,可那绯色一片的俊脸,实在是太过惹眼。
“此时境况特殊,金校尉……江湖之人……不拘小节……”
红彤彤的猫儿说这句台词的时候,清朗嗓音发抖,修长手指发颤,有一词可表:手足无措。金虔相信,若不是被捆龙索绊住,这只猫儿怕是早就夺门而逃了。
“对、对对,不拘小节……哈哈……”
金虔接过脸盆的时候,脸皮是乱抽的,心肝脾肺肾是哆嗦的。
“只是……白兄……”展昭眸光瞄了一眼睡的和死猪没啥两样的白玉堂,绯红面容之上透出几分沉色。
“属下用了两倍的安眠散,应该无妨吧……”金虔看了一眼本应该也是熟睡的展昭,有些不确定。
展昭却是毫不手软,狠狠点了白玉堂的睡穴之后,又扯了半块被单,将白玉堂的上半张脸——从眼睛到耳朵都裹了严严实实,再细细检查了一遍,才安心了几分。
其后,又从袖口抖出四枚袖箭挑起两张被单,以内力飞出袖箭钉在房梁两侧,将两张被单展展拉开,立时就为金虔隔出了一个小小的隐蔽空间。
一切办妥之后,展昭这才转身,转身用红透的后脖子对着金虔所在方向,轻声道:
“咳……请。”
请什么请啊?!又不是喝茶!
可是如今膀胱压力已经迫在眉睫一触即发的金虔哪里还有吐槽的精神,抬头望了一眼展昭的背影,咬了咬牙:“展、展大人,声、声音……”
展昭背影一颤,耳根又红了几分,默默抬手捂住了双耳。
金虔抖着胳膊,颤着手指解开裤子,蹲下,然后……一闭眼、一咬牙……
“哗哗哗……”
潺潺水流声在寂静屋内清晰的简直令人发指。
随之流下的,还有粉碎一地的某现代人的节操……
所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所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所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啊啊啊啊!!
咱这辈子算是毁了啊啊啊!!!这以后咋还有脸面活人啊啊啊啊!!
成功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任务的某人穿好裤子,几乎要当场嚎哭一场。
“金虔,好、好了吗?”
展昭询问嗓音将金虔唤醒。
“好了……”金虔耷拉着脑袋,弯腰驼背,全身发红,简直就是一只煮熟虾米。
展昭暗暗定了定神,转身扯下被单,一看金虔一副欲盖弥彰极力将脸盆藏在身后的大红脸表情,眨了眨眼:“那脸盆……不若展某帮你……”
“不要!”金虔猝然高叫一声,死死将脸盆挡在身后,脑袋摇得好似一个拨浪鼓,“属下、属下自己想办法!”
刚刚那一幕已经耗费了咱出生以来的全部勇气和心力,若是连这脸盆还要……还要……
咱宁愿把这脸盆吃了!
金虔一脸悲愤欲撞墙的表情瞪着展昭,细眼中透出毫不妥协之色。
“咳!”展昭微微垂眼,轻咳一声,唇角隐隐上勾,“再往后推,那盆就要撞到白兄了……”
嗷!差点忘了身后还有一只白耗子!
金虔心中几乎是崩溃的,忙停住了动作,细眼圆瞪,一副忠心护主的姿势护着脸盆。
展昭嘴角又上扬几分,手腕一抖,一股劲力发出,直直击中金虔身后的脸盆。
只听“砰”的一声,那脸盆被击飞而出,撞破窗户,飞到了屋外。
金虔心中顿时泪流不止。
有没有搞错,竟是如此简单就解决了,这让甚至连将某液体转化为矿泉水的药方都想好了的咱情何以堪啊!
重点是,咱说展大人,您刚恢复了才几成的内力这般浪费真的合适吗?
“距天明还有时间,金虔,你再歇息一会儿。”总算是褪去三分红晕的展昭看了一眼金虔,建议道。
金虔此时是身心俱疲,闻言,不由点了点头,卧倒。
展昭盘膝坐在了金虔身旁,阖目养神。
“展大人,您不睡了吗?”
“展某稍事运功片刻。”
“哦……”
片刻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