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虎站在金虔旁边,盯着金虔的脸上是六分惊诧四分敬佩。
金虔头颈高昂环视众人:“大家可别小看了这件宝贝——”说着,金虔一指周掌柜,“这位掌柜说这衣裳要二十五两银子,少一分都不卖!”
哄笑声顿时又加大了几分。
“哈哈哈哈,就这破衣服,还二十五两,白给我都不要!”
“依我看,定是这家掌柜看这小哥是外地来的,坑人呐!”
“黑店,肯定是黑店!”
周掌柜此时已经是面如土色,浑身发颤,忙两步走到金虔身侧,又是鞠躬,又是赔礼:“这位小爷,我有眼不识泰山,求小爷嘴下留情、嘴下留情啊!”
金虔回身,眯眼瞅着周掌柜:“咱买的那两件破衣裳——”
“自然是给小爷换新货。”周掌柜抹着头顶的汗珠子道。
“那这件——”金虔用眼角示意了一下招牌上的绿衣。
“这等破衣烂衫,怎能污了小爷的眼?!店里还有不少新到的好货,小爷随便挑,随便挑!”
“那这价钱——”金虔目光又朝招牌上的衣衫一瞄。
周掌柜一个哆嗦:“小、小爷您看着给就行——”
“果然爽快!”金虔露出一个灿烂笑脸。
反观周掌柜,面皮乱抽,嘴角哆嗦,肉痛的几乎落泪,心中哀嚎一片:
哎呦我的娘诶,这是哪里来的凶神啊!
*
一盏茶后,金虔拎着一大包周记成衣铺特别赞助的上好衣衫,雄纠纠气昂昂走在回客栈的康庄大道上,顺便为某位险些被骗的面瘫进行购物指导。
“不过是让你出门买两件衣裳,也能被人骗,若不是咱发现的早——啧啧……”
“雨墨、没买过衣服……”雨墨垂头跟在金虔身后,小声道。
哈?
金虔满头黑线回头,但见雨墨垂头站在身后,肩膀腰杆都塌了下来。
啧,是咱的错觉吧错觉吧,咋好似看到一只耳朵耷拉尾巴下垂十分委屈的幼型犬科动物?
而且这只犬科动物还伸出爪子,小心翼翼拽住了自己的衣角。
金虔扶额:咋感觉自己越来越像饲养员了?
“好啦好啦,以后有咱罩着你,谁若是胆敢再欺负你,咱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今日那黑心的掌柜就是榜样!”金虔无奈道。
雨墨轻轻点了点头。
金虔眼前似乎又出现某只幼犬摇尾巴的幻觉。
“金、金兄。”身后传来少年声线。
金虔回头,但见艾虎背着一个大包,正目光灼灼望着自己。
“艾兄,咱们还真是有缘。”金虔抱拳笑道,“刚刚金某不便与艾兄叙旧,还望艾兄海涵。”
“无妨、无妨的!”艾虎忙不迭道,“今日俺可是大开眼界,金兄居然只用了二两银子就帮俺买来两件绸衫,四件棉衣外加三双皮靴,真是厉害!”
“艾兄过奖了,这不过是牛刀小试,算这黑心掌柜运气好,若是让咱在汴梁城遇见这等欺人的店铺,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金虔一拍胸脯,自信满满道。
“金兄果然高人!”艾虎满面敬佩。
金虔看着艾虎那双闪着星星直直盯着自己的大眼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艾虎下一句话就应验了金虔的第六感。
“金兄,俺有一事相求!”艾虎上前一步,猛然抓住了金虔双腕。
金虔被抓的双腕生疼,不禁后退:“艾兄?”
艾虎步步紧逼,满眼殷切希望:“金兄如此神通广大,定有办法帮俺!”
“诶?”
“请金兄无论如何要帮俺!”
“不是、咱说那个艾兄,你到底让咱帮你干嘛?”金虔使劲儿挣脱艾虎铁掌问道。
“那个……”艾虎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俺想请金兄帮、帮俺扮成一个富家公子。”
“啥?!”金虔细眼瞪大,“扮成富家公子?!”
艾虎使劲儿点了点头。
“呃……”金虔满面狐疑将艾虎上上下下细细打量。
一身黑色粗布短襟沾满灰渍;身后斜背断刀刀鞘破皮斑驳;脚上一双薄底快靴,鞋帮已经磨破露肉;发丝乱蓬、满面风尘,一双大眼倒是十分晶亮有神,更衬的双颊两坨红二团红润非常。
一言以蔽之,艾虎小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的“淳朴乡土气息”。
金虔暗暗抹汗:将这等造型扮成富家公子?难度着实有些高啊!
“咳,那个艾兄,你为何要扮成富家公子?”金虔问道。
“为了查一宗案子,抓一个贼人!”艾虎正色道。
“查案抓人?!”金虔灵机一动,“可是如那扬州八虎一般有赏金的?”
“一千两赏金!”艾虎诚实回答。
金虔细眼中霎时射出耀目光华,一脸激动抓住艾虎双手:“艾兄,若是你愿将赏金的三成让给金某,金某定当助你一臂之力!”
“莫说三成,就是五成俺也愿意!”艾虎定声道。
“好!君子一言——”金虔举起手掌。
“驷马难追!”艾虎与金虔击掌。
*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但是艾兄你——”广安镇东三街福瑞客栈二层地字号房内,金虔双臂环胸,一脸深沉盯着站在眼前装扮一新的艾虎半晌,扶额不忍再看。
“金、金兄?”艾虎拽着刚刚上身的新衣,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
金虔又瞄了一眼艾虎,心中一片沮丧之情惟天可表。
有没有搞错啊,这艾虎同志的个人风格简直是鲜明的逆天啊?!
无论是这衣裳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还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只要一穿到他身上,那就只剩下土鳖乡村接地气……
有一词可表:怂的掉渣。
“雨墨,你觉得如何?”金虔不甘心,向屋内唯二观赏人员询问意见。
雨墨面无表情将脑袋扭向了一边。
很好,连面瘫都不忍直视!
“看来只能出杀手锏了!”金虔撸起袖子,“艾兄,唯今之计只能将你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重新改造了!”
“金兄?”艾虎一怔,就见金虔一脸势在必得走到自己面前,伸手,捏住了自己的脸蛋:
“皮肤,糙了一点,不过多敷几颗美颜丹应该有所善;”
又拽住了自己的头发,“头发是毛糙了一点,梳理整齐再抹点头油大约不成问题;”
最后,竟、竟摸向了自己的腰腿,“嗯,身材嘛,圆润了一点,好在肌肉结实……啧,原来如此!”
“金兄!”艾虎猛拽开金虔的手,“你、你你……”
“艾兄你穿这么多件里衣在身上干嘛?难怪啥好衣裳穿在你身上都肿的像个肉包子。”金虔翻了个白眼道,“把你这里三层外三层碍事的衣裳都脱了先。”
“为啥要脱、脱——”艾虎两只大眼睛瞪得堪比铜铃,后退数步,双臂遮胸,一脸戒备瞪着金虔,“金、金兄,俺堂堂七尺男儿,绝、绝没有啥特殊癖好!”
金虔翻了个白眼:“艾兄你想什么呢?金某不过是想——”
话说了一半,一只手却突然拽住了金虔的胳膊。
金虔回头,皱眉:“雨墨,你拦着咱作甚,还不过来帮忙?”
雨墨默默看了金虔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哈?”金虔疑惑。
雨墨继续摇头。
“别打扰咱做正事!”金虔甩开雨墨,开始拽艾虎的衣服,“艾兄,你先把这身衣服脱下来!”
“金、金兄,这、这不好吧——”艾虎几乎要缩到墙角。
金虔顿时怒了:“废话少说,你赶紧脱衣服!咱还想——”
“还想作甚?!”
冰铸嗓音混着刺骨寒风穿门而入,门板哐当一声被人拍开,蓝影周身环绕螺旋冷气,吹荡旁侧雪衣乱舞。
“金虔!”
“小金子!”
金虔好似被电击了一般,蹭一下向后蹦出老远,朝着来人讪笑道:“展大人、白五爷,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站在角落的雨墨默默叹了口气。
展昭一张俊脸板的犹如棺材板,浑身散发着骇人气息一步一步走到金虔面前,定定瞅了金虔一眼,转目,望向还在做小媳妇状的艾虎,眸中寒光一闪,“你们这是——做什么?”
艾虎一个激灵,立刻将身上的衣服又裹紧了几分:“展、展南侠,你莫要误会,是、是俺让金兄帮俺——”
“帮你什么?”白玉堂横起剑眉竖起桃花眼,“帮你宽衣?!”
一股彻骨寒风嗖一下扫向艾虎的脖子根。
艾虎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猛得缩起了脖子。
“白兄、展兄、这是……”一个青衫书生毫无所觉走进凛冽寒风中,“怎么了?”
被颜查散这一打扰,屋内若被冰封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
“误会啊误会!!展大人,您先听属下解释啊!”金虔忙趁机窜上前,将如何遇见艾虎,如何答应帮艾虎装扮富家公子的来龙去脉言简意赅解释清楚,只是——当然的,省略了那五百两赏金的讲解。
待金虔汇报完毕,充斥屋内的腊月寒风才渐渐散去。
“原来如此,”展昭朝艾虎一抱拳,“刚才是展某鲁莽了。艾小兄弟,请坐下详谈。”
“好、好!”艾虎一脸心有余悸摸了摸脖子,贴着墙角坐好。
白玉堂瞪了艾虎一眼,坐在一旁。
“雨墨,看茶。”颜查散吩咐完毕,向艾虎问道,“艾小兄弟,若是方便,不若将你所查之案详细告知颜某,或许我等能相助一二。”
“多谢颜兄!”艾虎喜出望外,抱拳谢过,顿了顿,开始一本正经叙述案情:
“三月前一名徐姓商家的公子报案,称他在外地进货之时误信歹人,被骗取白银三万余两。”
“三万余两?”金虔惊呼。
“哦?”颜查散眸光一亮,望了展昭和白玉堂一眼。
展、白二人同时神色一动。
金虔眉梢一抽:啧,这三人咋突然开始眉来眼去的这么诡异?
艾虎自是无所觉,继续叙述道:
“据那位袁公子说,他在途中遇见山匪打劫一队行人,袁公子令手下护卫出手相救,顺道还救下一位貌美如花的杜姓富家小姐。”
“哼哼,咱晓得啦!”金虔一脸兴奋道,“定是那袁公子英雄救美之后那位杜小姐对他一见钟情然后就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啥啥了吧!”
“咳,”艾虎干咳两声,“和金兄说的差不多。总之就是这位袁公子与这位杜小姐十分投缘,见过杜小姐的爹之后,就口头定下了亲事。”
“被骗三万多两,难道是——”金虔挑眉,“骗婚?”
“并非骗婚。”艾虎摇头:“那位袁公子家远在外地,若要纳聘正式定亲,自是要禀告家中双亲,而就在袁公子要归家之前,杜小姐突然找到袁公子,称家中生意遇到难处,欲向袁公子暂借五千两银子周转,三日后便会归还。”
“哦——”金虔眯眼乐道,“袁公子面对心上人,自然借了银子,三日后,杜家也按期还了银子,还附赠了利息。”
“金兄你是如何知晓的?”艾虎惊诧万分,“难道金兄能够未卜先知?”
颜查散、展昭、白玉堂和雨墨也同时望着金虔。
“嘿,咱还知道后面的呢!”金虔洋洋得意继续道,“那袁公子得了利息,又和这杜家约定了亲事,早已将杜家当做了一家人,没了戒心。然后这杜家又以各类名义向袁公子借了许多银子,只是这次,却是没了音信。”
说到这,金虔想了想,“依咱推断,待那袁公子发觉不对劲儿之时,那杜家父女怕是早已逃之夭夭了吧。”
“金兄果然高人啊!”艾虎一拍桌子,惊呼道,“后来的情形就如金兄所言一般,毫无二致啊!”
颜、展、白相互对视一眼,三人眼中同时闪过一丝诧异。
“哼哼哼,这等小儿科的骗术,实在是登不上台面。”金虔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切,这等“钓鱼”骗术,咱在现代早就见怪不怪了!
艾虎望着金虔,脸上的敬佩之色几乎要溢出来,半晌,才继续道:
“那袁公子报案后,官府派人追查杜家一众,却发现杜家的院子、仆人都是租来的,就连姓氏也是假的,根本无从查起。官府无奈之下,只能设悬赏一千两捉拿这骗子父女。”
说到这,艾虎皱眉:“俺查了整整三个月,才顺着蛛丝马迹寻到广安镇。”
“艾小兄弟已经查到线索?”颜查散微微提声。
“不错!”艾虎点头道:“俺查到这对父女改名换姓后在镇西租了一座大宅,可惜他们做事甚是谨慎,一天到晚闭门不出,俺蹲守了几天,也没查到新线索,无奈之下,才——”说到这,艾虎叹了口气,抬眼望向众人。
“所以,艾小兄弟便想扮作富家公子做饵引这对父女上钩?”颜查散接口。
艾虎点点头。
颜查散垂眼,抿了一口茶,将目光移向旁边的展昭,展昭回望,轻轻点了一下头,而白玉堂则是用眼角扫了二人一眼,嘴角一勾。
三人的细小动作在金虔的敏锐目光下自是无所遁形。
这三人又开始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哼哼,绝对有猫腻!
“艾小兄弟。”展昭向艾虎抱拳正色道,“实不相瞒,我等此行也是为了调查此案。”
“哈?!”金虔瞪眼。
喂喂,咱们出来不是为了调查那襄阳王的谋反勾当吗?怎么突然要查什么诈骗案?
慢着,猫儿不会无缘无故冒出这么一句……
金虔瞄了展昭一眼,展昭正好回望,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激起金虔一朵智慧的火花。
说起来,这颜书生、猫儿和白耗子早上说要去趟驿站,难道说,是开封府传来的最新消息表明——这诈骗案和襄阳王有关?
想到这,金虔立即望向颜查散。
颜查散朝金虔一笑。
金虔顿时心定:没错!定是如此!
“原来几位也是为了查此案而来啊!”艾虎惊喜道,“太好了!”
“所以,我等定会不遗余力协助艾小兄弟。”颜查散道。
“多谢、多谢!”艾虎连连道谢。
天真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颜书生当做免费劳动力了。
金虔同情望了艾虎一眼。
“金虔,你刚刚说要助艾小兄弟扮成富家公子,进展如何?”展昭问道。
“进展——”金虔长叹一口气,望了一眼艾虎,“惨不忍睹。”
众人顺着金虔目光将艾虎细细一打量——
“确有难度。”颜查散叹息。
白玉堂嗤笑一声。
展昭顿了顿,望向金虔:“可有办法?”
“这个——”金虔挠头,瞅了瞅艾虎,又瞅了瞅展、白、颜三人,突然细眼一亮,“有了!”扭头望向艾虎,“艾兄,干脆你依照其它富家公子的言行进行模仿,或许可行。”
“模仿?”艾虎一怔。
“比如——”金虔扭头望向颜查散,“像这位颜公子,饱读诗书,举止高雅,可不正是谦谦富家公子的姿态。”
颜查散顿时哭笑不得:“金兄,颜某不过是一介酸儒,世代家贫,哪里有什么富家公子的姿态,你莫要说笑了。”
艾虎看了一眼颜查散,苦着脸道:“俺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你让俺学颜大人,这个……”
“呃……”金虔挠头,扭头望向展昭,细眼又是一亮,“艾兄,你和展大人皆是江湖出身,您看展大人这身气派,温润儒雅,翩翩君子——”说到这,顿了顿,竖起一根手指,神秘道,“更重要的是,展大人有项绝技,名为‘春风一笑’,若是艾兄能学得一二,定然事半功倍!”
“哈?”艾虎双眼绷大。
“噗!”白玉堂一口茶水喷出
颜查散干咳:“咳咳,春风一笑,此名甚妙。”
“金虔!”展昭额冒黑线。
“展大人,别这么小气嘛,笑一下给艾兄做个示范啊!”金虔一双细眼里闪着璀璨晶亮。
展昭星眸一闪,一股冷气凌厉扫向金虔脑门。
金虔一缩脖子,只好可怜兮兮望向白玉堂:“白五爷——”
白玉堂用扇柄一下一下敲着光洁额头,桃花眼弯弯:“罢了,看你们一个是酸溜溜的穷书生,一个是木讷的穷猫,想必也没什么法子。”
“江湖上最鼎鼎有名的风流公子,陷空岛锦毛鼠白玉堂白五爷定有妙法!”金虔适时跳出拍了个响亮的马屁。
白玉堂望了一眼艾虎,不情愿道:“臭小子,你且听仔细了,白五爷可懒得说二遍。”
“还望白兄不吝赐教。”艾虎恭敬抱拳。
“若想扮成富家公子,这其中精髓无非就是三个字。”白玉堂眨眨眼,“精、懒、雅。”
“精、懒、雅?!”金虔和艾虎耳朵高竖,就差没拿个本子做记录了。
“此言何解?”颜查散显然来了兴趣。
展昭也难得露出一丝兴致,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雨墨,也将目光移向了白玉堂。
白玉堂扫视众人,愈发得意,挑眉一笑道:“所谓‘精’,就是吃穿用度无一不精。”
“明白!”金虔一双细眼噌噌放光扫在白玉堂身上,好似扫描条码一般开始报价,“白五爷脚上这双是江南踏红飞云靴,每年仅限量出售五十双,市价八十八两,身上这件是天蚕雪缎霁月衫,市价三百两一件,还有五爷手中这柄折扇,琼玉为骨,丝缎为面,下挂云母解玉飞花坠,少说也在一百五十两上下。算下来,白五爷这一身装扮,市价五百三十八两雪花白银!”
“果然富贵!”颜查散惊道。
白玉堂似笑非笑瞅着金虔:“想不到小金子如此关心五爷,竟连五爷我身上穿的衣裳都这般清楚。”
展昭黑眸一扫金虔。
金虔抖了抖,干笑两声:“凑巧、凑巧而已。”
而艾虎整张脸都好似浸了苦水,一声不吭。
白玉堂撇了一眼艾虎,挑了挑眉继续道:“所谓懒,即是——懒得看,金银财宝列于前不屑一顾,懒得应,美色坐怀神色不变,懒得管,琐事烦事皆不经手。”
“嗯——”颜查散若有所悟道,“确是精辟!”。
金虔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银子太多所以视钱财如粪土,美女太多所以视美色如枯骨,仆人太多所以不用亲自干活。
白耗子真是富得流油啊!
金虔此时看着白玉堂眼光就像在看一个会走路的金锭子。
展昭脸色微沉,雨墨望了一眼金虔,轻叹一口气。
艾虎已经化作一颗苦瓜。
“至于这个‘雅’,最是简单——”白玉堂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倚在椅子上,慢悠悠摇起折扇,桃花眼中光华流转,“坐立言谈、行为举止皆要显出风雅二字。”
说着,啪一下甩合折扇,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向众人微一挑眉。
合扇、端茶,挑眉,不过是最简单的三个动作,在众人眼中却似被施了咒一般,一帧一帧放缓,一格一格渐慢,每一帧、每一格都悠然风雅,绰约不凡。
而最后一格,就定在雪衣男子眉目如画的俊颜之上——
午后阳光透窗款款洒入,映照雪衣男子如瓷肌肤、桃花眼眸;风展剑眉,柳拂弯睫,一勾轻笑倾江湖。
那一瞬,时光惊艳,绝代风华……
“咳!咱突然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金虔用吞口水声打破了沉默:
“金兄所想,想必正是我等此时所想。”颜查散将目光从白玉堂身上移开,轻呼一口气道,“明日起,白兄不如就以富商公子身份作饵,引杜家父女现身,骗取其信任,以搜集罪证;”
众人纷纷点头。
“喂!”白玉堂的扇子停住了。
“至于艾小兄弟,你对那杜家父女较为熟悉,可以扮作小厮跟随白玉堂左右以作呼应”
“好!”艾虎抱拳。
“喂喂!”白玉堂提声。
“展护卫和金校尉隐蔽暗处以便随时接应。”
“属下遵命!”展、金二人同声应下。
“喂喂喂!”白玉堂起身瞪眼。
“雨墨就暂跟在颜某身边听候调遣。”
雨墨点头。
“如此安排,诸位可有异议?”颜查散问道。
“谨遵大人吩咐。”众人同声道。
“喂喂!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白玉堂瞪着桃花眼叫道。
众人目光移向白玉堂。
“白兄可有问题?”颜查散和颜悦色问道。
“问题大了!”白玉堂瞪眼,一指艾虎,“不是这个臭小子扮富家公子做饵吗?怎么变成五爷我了?”
“敢问白兄,屋内众人之中,何人能与白兄的富贵潇洒翩翩风姿比肩?”颜查散微笑问道,不等白玉堂回答,又继续道,“当然像颜某这等酸溜溜的穷书生自认是无法与白兄相比的。”
白玉堂眉梢一抽。
“放眼江湖,何人能与风流天下独一人的锦毛鼠攀富比贵?”展昭慢悠悠附言道,“反正如展某这等木讷的穷猫自是无法望其项背。”
白玉堂眼角一抖。
“依照适才白五爷给出的‘三字真言’来判断,这屋内所有人加起来都及不上白五爷您一根手指头!”金虔一脸真诚道,“何况此次乃是扮成富家公子,骗取姑娘芳心顺便搜集罪证,这对万花丛中走片叶不沾身的白五爷您来说,根本就是本色演出驾轻就熟,比起当初在杭州扮花魁,那难度简直不在一个档次啊!”
白玉堂抽着嘴角望着这一唱一和的三人,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三人道貌岸然的表情之下,皆写着一句话:
咱们就是要欺负你,你能怎么着?
“好、好、好!”白玉堂咬牙切齿道,“既然如此,白五爷我就当仁不让了!”
“白兄果然大义!”颜查散笑赞道。
展昭颔首,金虔鼓掌。
一时间,屋内气氛十分融洽热烈。
艾虎瞅瞅这边,看看那边,最后移到了雨墨身边,小声道,“俺说雨墨兄弟,你觉不觉得——那个,有点怪?”
雨墨眼角看了额头冒青筋的白玉堂一眼,默默望向艾虎,破天荒蹦出俩字:“保重。”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