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便没了声响,端坐巍然不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好言语,便都静静坐在桌旁品茗。
一时间,屋内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喝水声。
半晌,就听白玉堂闷笑一声道:“也不知小金子扮成女子是什么模样?五爷我倒真想看看。”
此言一出,屋内气氛顿时活络起来。
“金校尉的长相,嘿,我可想不出来。”丁兆惠嘿嘿笑道。
“或是、或是……还能过得去吧。”丁兆兰明显是给开封府留了几分面子。
“也许挺好看的。”冰姬轻笑。
颜查散陪笑两声,清亮眸子悄悄移向身边的蓝衣侍卫。
坐如钟鼎,身直若松,薄唇微抿,剑眉轻蹙,敛去眸光的眼睫轻微颤动,喉结上下频繁滚动。
联想适才展昭的失常举动。
……展大人莫不是……是在紧张……为何?
一个奇怪的疑惑浮现在颜查散的心底,久久未能散去。
*
琼玉阁顶层,冰姬闺阁隔壁第三间房间里,金虔瞅着堆在自己眼前一堆花花绿绿颜色艳丽的服饰,两条眉毛一上一下频繁交替,眼皮抖动不停。
“罗、罗妈妈,你确定这些衣服能穿?”
对面的罗妈妈一脸自得:“金爷,这每一件都是罗妈妈我为金爷精心挑选的,金爷你看看可还合心意?”
“那还真要多谢罗妈妈了……”金虔抖着脸皮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精心挑选?就挑出这等的货色?
金虔抖着眼皮,伸出两根手指夹起出一件。
透明纱裙,大红俗艳,前胸绣着一朵嫩绿色的牡丹花,透过裙子连对面罗妈妈一脸邀功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这这根本就是透视装啊!
甩到一边,再拎起一件。
鹅黄色,嗯,颜色还行,可、可这胸口也太低了吧,这一弯腰岂不是啥啥都露出去了?!
太不和谐了!
下一件——拜托,这只有肚兜吧……
再下一件……这、这莫不是古代的那个情趣啥啥的……
再再下一件……
额的姥姥啊……
金虔望向一脸谄笑的罗妈妈,一脸虚脱。
这罗妈妈的审美情趣……也太超前了,咱实在是接受无能!
“怎么样?金爷喜欢那件?”罗妈妈一脸期待。
金虔抖了抖眉毛:“咳咳,罗妈妈,您有没有……咳……那个正经一点的衣服?”
“正经?”罗妈妈眨了眨小眼睛,脸上的厚重胭脂掉下几粒,“金爷莫不是说笑,咱这琼玉阁是何等地方,怎会有那种衣服?”
“咱看阁里姑娘平日在大厅里穿的那些……不是还挺严实的……”
“哦,金爷说的那是外衫。”罗妈妈恍然大悟,“外衫自然也有,不过那外衫都是宽袍大袖,看起来是挺正经的,其实就是用几根带子随手系住,随便一解就开了,方便公子老爷们……嘿嘿,金爷你明白的。可是……那些外衫,若是白五爷穿还行,若是金爷你穿,可没有这么瘦的。金爷就是套上怕是也挂不住吧,若是走了两步衣服就掉下来,岂不是更糟?”
金虔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先拿来一件让咱试试再说。”
“哎,金爷你稍候。”罗妈妈忙出门去准备衣服。
留在屋里的金虔长呼一口气,挠了挠脑袋,开始绕着屋子一圈一圈打转,嘴里嘀嘀咕咕碎碎念念好似念经:
“唉……刚刚被猫儿的惊人言论吓的魂飞魄散,一时冲动……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啧,罢了,若是让那猫儿扮女装……光想想就足够让人心力交瘁崩溃在即……”
“问、问题是咱穿这女装……这、这……咱一定要想个辙把这关蒙过去才好。”
“嗯嗯,让咱捋一捋思路先——咱现在是女扮男装,一会儿要假装男扮女装,所以应该是女扮男装的假男人要男扮女装且要扮得像真的男扮女装而不是女扮男装的男扮女装……”
金虔一双细眼里开始画蚊香。
头、头有点晕啊……
吸一口气,继续。
“总之、总之就是要这女装要扮的像男人!对,要丑!一定要丑!定要让那白耗子断了让咱扮婢女的念头!”
想到这,金虔顿时宽心不少,松了口气,寻了座坐下,抱着胳膊开始在心里描绘自己扮女装的“丑”态。
可越想心里越没谱,越想心里越是咚咚打鼓。
自从咱来了这北宋,只穿过乞丐服小厮服皂吏服捕快服校尉服龟奴服……总之都是男装,至于女装——看是看过不少,但若说穿……啧啧……
还有这梳发扎髻,涂脂抹粉……若是在现代,咱还算耳熏目染有几分间接经验——可这千年之前北宋的发型设计脂粉类型瓶瓶罐罐的……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从何下手?!
要不干脆就只换衣服,不梳头不化妆——不妥、不妥,若是咱这女性荷尔蒙被女装一催发噗啦噗啦全散了出去,咱的女性身份岂不是就石破天惊暴了光。
不妙!十分不妙!
就在金虔一筹莫展之际,老鸨罗妈妈又抱了一堆衣服进来,身后还跟进一人。
金虔一见来人,后脑勺顿时一阵发麻。
“丁、丁小姐?”
猫儿的未来老婆来作甚?
只见丁月华款款莲步进屋,四下一打量,望了望被金虔撇到一边的纱衣,又瞅了瞅罗妈妈抱着的一堆外袍,朝罗妈妈一笑道:“罗妈妈放下衣服就先回去吧。”
“啊?”罗妈妈一脸呆愣,不由望向金虔。
金虔瞪着细眼望着丁月华,一脸狐疑。
什、什么情况,这丁小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丁月华杏眼一转,黑白分明的眸子朝金虔射出一道不容置疑的光芒。
金虔赶忙向罗妈妈点点头。
罗妈妈立即明了,马上放下衣服,出屋合门。
屋内仅剩金虔和丁月华双双对视,丁月华一脸温柔笑意,金虔一背瑟瑟寒凉。
“丁小姐来此是……”金虔刚打哈哈说了半句,就被丁月华打断。
“金兄弟,”只见丁月华挑眉瞅着金虔,似笑非笑道,“你当真愿意扮成女人?”
“诶?”金虔顿时一怔。
只见丁月华缓缓走到桌前,提起一件嫩绿色的外袍,眉梢挑高:“月华以为,扮女装做饵者,白五哥一人足矣,不必再令他人涉险。”
“哈?!”金虔细眼开始绷大。
“五哥也委实有些任性,何必再累金兄弟做什么婢女,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丁月华放下手中衣服,又望向金虔,“金兄弟以为如何?”
金虔眨了一眼眼皮,又眨了一下眼皮,将丁月华前后所言所语连起来综合一体会,总算是明白了。
感情这丁大小姐和自己是统一战线的战友啊!
金虔顿觉眼前之人宛若大神临时,天使下凡,细眼中晶晶点点全是感动,口中高呼:“丁小姐高见啊!”
“既然金兄弟也如此认为,那么……”丁月华向前走了两步,凑近金虔压低声音道,“若是你信得过月华,就让月华帮你装扮,定能让他人——包括五哥在内,全绝了让金兄弟扮女装的念头”
说到这,丁月华秀美容颜上挑起一抹恶作笑容,咬着贝齿道,“我定要让那鼻涕白一个人扮女装做花魁接客!”
“全凭丁小姐安排……”金虔垂首抱拳,心里为隔壁的某只鼠科动物默哀。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子,白五爷,你十年前抢人吃食种下的仇债种子,今日大概是要开花结果了……
*
冰姬闺房内,众人等金虔装扮等得都有些心急。
白玉堂玉骨扇敲着手掌,一下比一下急。
丁兆惠频频望向门口,抓耳挠腮。
丁兆兰喝茶频率明显提高。
冰姬也时不时瞄一瞄门口,身侧的老鸨罗妈妈脖子都拉长了两尺。
颜查散表情最是镇定,但目光总是悄悄移向身侧的展昭,眼中疑惑之色愈发加重。
而展昭,依旧是刚刚那副坐姿,丝毫未动半分,敛目微垂首,只是放在膝上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
突然,门口响起细碎脚步声,众人一听,顿时都来了精神,皆瞪着眼珠子盯着门口,生怕错过半分。
唯有展昭,毫无所动。
但一旁的颜查散看得清楚,展昭手背突然爆出两根青筋。
只见一抹窈窕影子映在门口地面,看那倒影,真是杨柳细腰、伶仃弱态,一动宛若风拂柳,迈步尤伴羞云风。
众人不由自主都咽了咽口水。
颜查散开始觉得周身温度似有上升,至于高温的源头——
目光默默转向身侧的蓝影——还是原来的低头垂目姿势,连瞄都不瞄门口一眼,只是……
展大人的耳朵怎么好像、好像有点红?
是错觉吧!
颜查散收回目光,又将注意力移向门口的身影。
只见一抹裙角一步跨入,呛鼻浓香毫无预兆充斥全屋,消瘦身影豁然闯入众人眼帘,弯腰福身,嗓音好似捏着脖子的公鸭:“奴家见过各位公子~”
“噗……”丁兆兰一口茶水没含住,洒洒喷出,比起自家胞妹之前那一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丁兆惠一个后仰,哐当一声从椅子上栽了一个四仰八叉。
冰姬美目圆瞪,樱口半开,脸皮微微抖动。
白玉堂的折扇第二次跌到了地上,差点摔个骨断扇亡。
罗妈妈一阵眩晕,赶忙扶住身边的墙壁。
颜查散倒吸一口凉气,只觉眼前一片色彩缤纷的花蛾子呼啸而过。
眼前之人,脚上一双金黄丝绣花鞋,身穿翠绿繁花罗裙,上罩玫红蝴蝶宽袖衣,也不知是衣服太大还是腰太细,在腰里缠了十五六圈的艳蓝腰带,从上到下缠得像个色彩斑斓的花粽子;往头上看,顶梳双团丫鬟髻,一边插着艳红牡丹花,一边别着青绿翡翠簪,大红大绿,俗不可耐;往脸上看,面若涂油光亮亮,细眼眯缝不见光,两道粗眉冲发髻,面颊一双红二团,双唇好似饮血染,只看一眼惊慌乱。
真是:月食现世,飞雁撞墙,游鱼呛水,百花凋残。
“哎呦呦,我的乖乖,可吓死妈妈我这把老骨头了!”罗妈妈抚着胸口直倒气。
冰姬神色恢复正常,垂首掩面,双肩抖动。
丁兆惠从地上爬起身,忙喝了两口茶水顺气。
丁兆兰干咳两声,本想说什么,想了想,又憋了回去。
白玉堂指着金虔的手指,哆嗦的好似得了帕金森。
颜查散喘了两口气,才压下心头惊悸,目光再转向身旁之人。
只见展昭双眼圆瞪一动也不动盯着金虔,黑眸中波光流闪,片刻,长睫缓缓垂下,敛去眸中光亮,唇角勾起一抹淡没弧度。
不知为何……颜查散只看了一眼,就突然觉得从心底涩涩发苦。
“如何?”丁月华走了进来,环视一周,杏眸中闪过一丝得逞光芒,瞬间,脸色又变作黯然,满面愧然道,“月华帮金兄弟试了好几件衣服,换了好几个发髻,就这一身还算能看的过去……唉,月华尽力了,可、可……唉……”
一声哀叹,叹出无限哀怨。
“咳咳……”丁兆兰干咳两声,望向白玉堂,“五弟,依我看,金校尉这贴身婢女可有可无,要不……还是算了吧。”
“是啊五弟!这男扮女装的事儿,还是要有点天分的。”丁兆惠使劲儿点头。
冰姬也抬头,莺声道:“白五侠,金校尉这……还望三思。”
白玉堂眼角瞄了一眼金虔,脸皮抖个不停,嘴里还坚持死鸭子嘴硬:“五爷我看,还、还算、还算能看过眼……”
话音未落,就见一旁的老鸨罗妈妈“扑通”一声跪坐在地,开始大声嚎哭:“金爷这模样,这、这就是要砸琼玉阁的招牌啊!天哪!这可让人家咋个活啊……”大红帕子左一把鼻涕右一把眼泪,满脸脂粉被冲得一道深一道浅,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惨不忍睹。
众人目光移向白玉堂。
白玉堂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向金虔射向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凶狠眼神,咬牙道:“好了好了,大不了就不让小金子做婢女,做……做贴身小厮,这行了吧?!”
“多谢五爷!多谢五爷啊!”罗妈妈开始千恩万谢。
众人皆松了口气。
颜查散也松了口气,再望一眼展昭。
只见展昭又变作那副坐如钟鼎的老僧入定模样。
再看金虔,一听白玉堂所言,顿时喜上眉梢,满脸油光锃光瓦亮,从怀里抽出一根大红帕子,上前就往白玉堂身上甩:“哎呦,还是白五爷识大体啊~”
白玉堂惊得从太师椅上一蹦三尺高,腾腾后退数步,满脸肉皮乱窜:“小、小金子,你、你还是先把这身衣服换了吧!”
“好嘞!”金虔咧嘴一笑,露出十八颗牙齿,扭头提着裙子箭步如飞大步流星嗖嗖奔了出去。
众人皆是扶额摇头。
丁月华杏眼带笑,唇角笑意满满,莲步移到白玉堂身前,柔声似水:“五哥可否更衣上装了?”
白玉堂俊脸不受控制猛烈一抽,环视一周。
只见众人皆是一副满眼闪光、期待万分的模样。
“换、换就换,我锦毛鼠白玉堂一言九鼎,绝不会食言!”白玉堂一仰头,气概万千道。
可惜那眉头的不规则抽动略略有碍观瞻。
丁月华灿然一笑,指挥道:“好!罗妈妈,准备衣服。”
罗妈妈应了一声,忙跑了出去。
丁月华又朝一旁的冰姬道,“冰姬姑娘可愿帮忙?”
“冰姬却之不恭。”冰姬起身轻轻一笑。
“这种事儿,怎么能少得了我!”丁兆惠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对,我们也留下帮忙。”丁兆兰点头。
颜查散起身,想了想,又向身侧的展昭问道:“展大人,不如我们也留下搭把手。”
展昭点头:“也好。”
“好什么好!”白玉堂终于绷不住了,开始炸毛叫嚣,“都给我出去,谁也不准留下!五爷我一个人就行!”
“五哥此言差矣,姑娘家的衣服你可会穿?头发你可会梳?胭脂你可会擦?”丁月华一脸不赞同,“还是留我和冰姬姑娘在这帮忙比较好。”
“是啊五弟,你如今扮的可是花魁,半点马虎不得,月华和冰姬姑娘又是两个女娃,帮你穿衣什么的都不方便,我们兄弟俩留下帮忙也是应该。”丁兆兰一本正经。
“没错、没错。”丁兆惠一脸坏笑。
白玉堂眼皮狂跳,嘴巴开合数次也不知该用什么词反驳,最后瞪向颜查散和展昭,怒声喝道:“你、你们两个出去!”
颜查散一脸无辜:“颜某还是留下打个下手什么的比较妥当吧。”
“臭猫,你、你出去!”白玉堂几乎暴跳如雷。
展昭一愣:“为何展某……”
“展昭,你要是不出去,五爷我就不干了!”小白鼠的叫嚣直冲九霄。
展昭皱眉,望了一脸决不妥协的小白鼠一眼,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展某先行告退,有劳诸位了。”
“没事、没事,南侠你就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丁兆惠拍着胸口保证。
众人齐齐点头。
展昭抱拳颔首,转身出门,持剑直身而立。
不多时,就见老鸨罗妈妈抱着一大摞衣服冲进屋子。
屋内顿时一阵嘈杂。
“这件!这件好!”
“都不错。”
“月华以为这件比较适合五哥。”
“冰姬也觉得。”
“颜某……”
“都闭嘴,我自己挑!”
一抹清暖笑意浮上展昭俊朗面容。
直到,一阵熟悉的轻巧零碎脚步声传来。
*
当金虔顶着“大功告成万事大吉形势一片大好”的璀璨光环归来时,意外的发现冰姬闺房紧闭,只有展昭一人直直立在门外,好似……好似一个木桩子……
咳咳,就算是木桩子,展大人这木桩子也是玉树临风的木桩子。
“展、展大人,您这是?”金虔瞪着细眼莫名问道。
展昭并未看金虔一眼,仅是平静回道:“白兄正在屋内更衣。”
“真的!”金虔顿时细眼放光,眉毛高挑,一伸手就要推门冲进去。
一只胳膊拦在金虔面前。
“……此时进去怕是不妥……”展昭道。
“诶?”金虔一愣,立即像壁虎一样吧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一听。
果然里面传出的声音,颇有些令人浮想联翩。
“五哥,衣服换好了吗?”
“催什么催!丁二,你手放哪里?丁大,你把那件肚兜给我扔了,五爷我死也不会穿的!”
“咳咳!”金虔收回耳朵,干咳两声,“的确是不妥啊……”
说罢,二人就静了下来。
门内,时不时传来几声意义不明的声响。
门外,一蓝一灰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分隔而立,中间的距离可以插进三个半白玉堂。
难受,很难受!
金虔只觉鼻子开始呼吸困难,胸口好似被糊了一块烂地瓜,又粘又闷。
不行,这空气太紧张了,咱要想办法活跃一下气氛。
“咳,那个……展大人,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可好?”
“好。”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他们呢?”
“也好。”
“李捕头黄班头孟牢头他们……”
“都好。”
金虔干咽两口唾沫,搓了搓身上雄起的鸡皮疙瘩。
为、为啥觉得温度有下降趋势?
莫不是这猫儿又在散发冷气?
金虔悄悄转动眼珠子,瞄了一眼。
可……看这猫儿的脸色正常、表情正常,语气正常,站姿正常,没有一处不正常……
不对!所谓的全都正常根本就是反常!
不问咱的武功进展、不问咱的马步修行,不问咱何时回开封府……
语气平淡、表情平淡、脸色平淡——好似、好似咱和那路边的石头河边的草树大道上的甲乙丙丁没什么两样。
金虔只觉之前在大厅那种浑身冰凉、脑袋发懵的不妙症状有再现趋势。
“展、展大人您可还好?”待金虔回过神来时,这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展昭身形一顿:“……好。”
“展大人您真的没事?”金虔瞪着细眼,凑近了几步。
展昭身形一动,瞬间又与金虔拉开距离。
一口凉气堵在金虔嗓子眼,金虔只觉脑袋嗡的一下,精神动力顿时散了个干净,软塌塌缩到了一边。
咱、咱明白了……展大人连看也不愿看咱一眼,话也不愿多说一句,就、就连和咱靠近一点都觉得难受……
种种迹象都表明——咱、咱定是被嫌弃了……想咱好不容易才和开封府的首席偶像搭上关系,原本是钱途光明万事大吉,为啥突然、突然就、就变成了这般?为啥啊为啥啊为啥啊(无限循环中)……
一朵黑漆漆,乌压压的黑云浮现在金虔头顶,云层里还噼里啪啦亮着闪电。
一片死寂。
屋内传出的纷杂吵闹声在寂静的廊道内分外刺耳。
黑烁眸子渐渐移向一旁的无精打采的瘦弱身影,剑眉微微一皱,紧了紧手中的巨阙宝剑,压着嗓子道出一句:“金校尉,你莫要太在意。”
“诶?”金虔扭头望向展昭,一脸莫名。
展昭忙撤回目光,继续道,“剑有长短,人无完人,就算有不擅长之事,也是自然,你莫要放在心上。”
金虔眉毛皱成一团,将展昭这一番回味悠长意境深刻的演说前后回味了数遍,也没明白展昭在说什么。
“展大人的意思是……”
“金校尉扮女装固然不如白兄,但……金校尉尚有他人无法企及之处……”
“嗯哈?!”金虔细眼骤然瞪大,下巴卡啦一下掉了两个滑扣。
难、难道这猫儿以为咱是因刚刚扮女装被众人笑话而意志消沉,现在是在……安慰咱?!
慢着!莫不是……莫不是适才咱的装扮视觉冲击力太过惊人,所以吓到了这猫科动物,所以才对咱退避三舍!
不对啊!猫儿这诡异的症状好似半个多月前在开封府就有了苗头……
啊呀呀,到底是咋回事儿啊啊?!
金虔只觉自己的脑细胞都要爆炸了。
展昭望了一眼表情明显愈发萎靡的金虔,剑眉更紧,黑烁眸子晃了几晃,又干巴巴挤出一句:“展某觉得……金校尉扮成女子……也、也并非如此不堪,尚、尚……”
说了一半,竟是没了形容词,顿了顿,又挤出一句比较有气势的:“金校尉你堂堂七尺男儿,何必为这等小事介怀!”
展大人啊,咱俩的思考回路似乎不在一个路线上吧!
金虔皱着鼻子,一脸哭笑不得,只能硬着头皮抱拳高呼:“是!属下明白,属下多谢展大人教诲。”
展昭星眸里划过一丝安意,又扭头继续做风流倜傥的木桩子。
又恢复原状了……
金虔心中叹气。
幸好,此次这种气氛诡异的安静未能持续很长时间。
不多时,就听屋内传来一声惊呼。
“啊呀呀,五哥你真是天生丽质国色天香啊!”正是丁月华的声音。
冰姬的声音紧随其后:”冰姬自愧不如。”
罗妈妈惊喜大叫:“我的姥姥诶,我的姥姥诶!”
白玉堂怒喝瞬间响起:“丁二,你、你你你吞什么口水?甭想狡辩,五爷我听到了!”
一阵乒乒乓乓乱响。
门扇呼啦一下被人推开,两人从门里冲了出来,正是丁兆兰、丁兆惠二人。
“如何?”展昭上前,一脸正色。
“怎么样?怎么样?”金虔满眼放光,好似被打了鸡血。
丁兆兰一脸震惊:“惊为天人。”
丁兆惠吹着口哨:“美若天仙。”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世间难求!”
金虔一脸激动,猫腰就要往里冲,不料突然一阵劲风袭过,将门扇狠狠关住。
“臭猫!小金子!你们俩谁也不许进来!”
“诶?这……”金虔皱眉疑惑。
展昭也是一脸怔然。
“五弟面皮还挺薄……”丁兆兰失笑。
丁兆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模样是不错,就是身材,那前面也太……啊!有了!”
只见丁兆惠不知想起了什么,咧嘴嘿嘿一乐,脚下生风,一窜身就不见了人影,不过片刻,又奔了回来,手里还擎着两个物件。
“有了这,绝对天衣无缝!”丁兆惠一脸猥/琐奸笑。
丁兆兰一脸赞同:“二弟果然高明。”
展昭望了一眼,扭头干咳一声。
金虔脸皮开始不规则抽搐。
丁兆惠手里拿着的,又白又圆,又软又香,正是饭桌必备饮食佳品,白胖胖发面馒头两个。
但见丁兆惠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嘴里还高声叫唤:“五弟、五弟,把这两个馒头塞到你胸前……”
“滚!!”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喝掀顶而出。
又是一阵乒乒乓乓。
一个身影踉跄奔了出来,扶着外墙肩膀剧烈抽动不止。
“颜兄,你还好吧?”金虔问道。
“多、多谢金兄挂念,颜、颜某还……还……”颜查散脸色通红,眼角水光清晰可见,一边摆手一边费力隐忍笑意。
丁兆兰扭头闷笑。
展昭以拳遮口,频频干咳。
金虔眯着眼,弯着嘴,踮着脚尖伸着脖子望眼欲穿瞪着门扇后,心焦难耐。
国色天香小白鼠一只+丁玉华和冰姬整体造型塑造+两个分量十足的大馒头……
咳咳,好吧,最后一条可以忽略。
到底能打造出怎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花魁……啊啊啊!死白耗子,就让咱看一眼过个眼瘾咱就死也瞑目含笑九泉了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