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揉了揉眼皮,又眨了眨桃花眼,最后挑起眉毛望向展昭。
一枝梅圆瞪着凤眼,看了看前方黑衣人,又看了看金虔,最后也望向展昭,默然。
展昭扫了一圈黑衣人,看了看白玉堂和一枝梅,又望向金虔,露出一个四分像惊诧、三分像苦笑、三分像无奈的表情迈步走到金虔身侧:“金校尉……”
不料金虔听见展昭声音却突然一个猛子窜起身,一把拽住展昭往前顺势一推,自己则往展昭身后一猫腰,口中呼喝道:“临、兵、斗、者,皆、陈、列、在、前,看咱的御猫发射,恶灵退散!”
静……
很静……
展昭很僵硬,白、梅很惊愕。
金虔慢慢从展昭身后探出脑袋,这才瞅清楚黑衣人原来已早无杀伤力,长呼了一口气,抹抹额头冷汗嘀咕道:“御猫不亏为御猫,实属居家旅行镇宅退鬼之必备。”
白玉堂、一枝梅先是一怔,然后两人肩膀开始可疑抖动。
展昭额头跳出一根青筋:
“金校尉!”
“属、属下在!”金虔悚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无意识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顿时满头冷汗,身若筛糠。
漆黑眸子定定瞪着眼前浑身瑟瑟发抖的瘦弱身形,许久,一声轻叹从展昭口中传出。
“多亏金校尉的药粉解围,展某谢过。”
“展、展大人何处此、此言,此乃属、属下职责所在,不、不足挂齿……属下对展大人敬仰犹如滔滔江水……”某人显然有些语无伦次。
白玉堂扶额道:“你们两个还要互相拍马屁拍多久,此地不宜久留……”
忽然,白玉堂猝然止音,凌厉目光直射道边树顶。
展昭、一枝梅也是同一动作。
金虔顺着三人目光缓缓上移,顿时一惊。
只见树梢上静静立有一人,黑衣罩身,铁皮面具,身板如石,竟是之前在陷空岛出现的那个铁面少年。
“是你!”白玉堂一声冷喝。
展昭身形僵直,一枝梅也冷了凤眸。
少年冷冷扫了金虔一眼,微微偏头:“有解药,你?”
金虔只觉那少年目光好似冰刀一般划过浑身细胞,顿时打了一个冷颤。
“什么解药?”展昭一步跨到金虔身前挡住少年视线,冷声问道。
少年顿了顿,目光射向展昭:“第二次,无伤。你,运气,实力?”
展昭沉下脸色:“阁下三番四次找展某麻烦,到底意欲何为?!”
少年不再言语,静静扫了地上黑衣人一圈,从腰后抽出一个碧绿玉箫,放到唇边吹了一声。
箫声尖锐刺耳,犹如幽冥鬼哭,令人心头一跳。
箫声未落,就听周侧传来数声异动,展昭等人环目一看,顿时大惊。
周侧那群黑衣人双眸竟又变为血色,身上肌肉好似蚯蚓一般隐隐扭动。
三人立即后撤一步,凝神静气,准备大战一场。
不料那少年却忽然平平说了一句“走”,脚尖一点,身形自树尖上拔高数丈,急掠而去。
而那队黑衣人也同时疾走飞奔,连那个缺了半边脑袋的黑衣人也一同离去,动作迅速,整齐划一,不消片刻便没了踪影,徒留四人愣然当场,面面相觑。
半晌,一枝梅才道出一句:“追不追?”
展昭皱眉:“这些人行踪诡异……”
白玉堂眯眼:“来历不明……”
二人异口同声:“不可妄动。”
一枝梅有些诧异:“江湖上都说猫鼠素来不合,如今看来二位似乎颇有默契……”
白玉堂立即像烧着尾巴的耗子一般跳了起来:“谁跟那只臭猫有默契,你莫要胡说八道!”说了半句,又好似猛然想到什么,脸色一沉,正色道,“猫儿,难道你之前那身伤也是……”
展昭星眸一暗,点了点头道:“展某去陷空岛路上曾遇伏击,埋伏之人和这些黑衣人倒有些相像……”
一枝梅惊呼:“南侠曾见过这些人?!”凤眼在展昭身上打了个圈,又道,“南侠竟可全身而退?!江湖上盛传南侠展昭武功盖世,在下原本以为不过是江湖传言夸大其辞,如今却是信了!”
白玉堂瞪了一枝梅一眼:“他那也叫全身而退?就差没被人剁成排骨炖成汤了。”
“排、排骨?!”一枝梅脸色微变。
展昭露出一个苦笑:“展某遇见的那帮杀手,并不像今日一般双目赤红,功力、速度也大大不如,即便如此,也是自展某出江湖以来从未遇过的难缠对手,展某几乎是拼尽全力,才勉强落荒而逃。”
“难缠?”白玉堂沉下脸色,“何止是难缠?这些人根本就不像人!”
一枝梅惊色未退,点头道,“少了半个脑袋居然还能砍人,实在是……不像人!”
言罢,三人对视一眼,一阵沉默。
“猫儿,这些人的来历,你可有头绪?”
展昭摇头。
“南侠,你可是得罪了什么怪人?”
展昭继续摇头。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
“展大人!”一个脑袋插了进来。
三人一愣,同时垂下眼帘看着突然多出的脑袋。
只见金虔脸色惨白,一双细眼紧张地眯成两条细缝。
“难道大人之前让属下先回开封,就是以防属下在这些不人不鬼的家伙来袭之时碍手碍脚?”
展昭身形一滞,缓缓点了点头。
“属下辜负大人一片苦心,属下、属下……愧对大人啊……”金虔顿时热泪盈眶,心中感慨万千:
啧啧,你个别扭的猫科动物,若是你早点实话实说,咱就算回去被公孙竹子炒鱿鱼,也不会留在这参与生化危机剧情啊啊!!
白玉堂却是轻轻一叹,勾起唇角道:“幸亏小金子未听这臭猫的话回开封府,否则今天咱们几个可就凶多吉少了。”
一枝梅也赶忙点头附和道:“金兄的药弹真是神来之笔!”
“金校尉,”展昭也望向金虔,一脸正色,“刚刚你扔出的是何种药弹?”
白玉堂、一枝梅也同是一脸期待定定望着金虔。
“这个……”金虔干笑两声,数着指头道,“僵尸粉,清毒丸、痒粉……好像还有几颗美颜丸……那个,还有几种从公孙先生那里偷、咳那个借来的药材丸子……刚刚属下又惊恐过度,所以……那个……”
“所以?”一枝梅眯眼。
“那个?”白玉堂挑眉。
“金虔!”展昭皱眉。
金虔堆起一个谄媚笑脸:“属、属下不记得了……“
三人同时一怔,默然无语。
半晌,一枝梅才转过头朝展昭抱了抱拳,又转身前行,边走边嘀咕道,“黄历有云,今日不宜出行,果然、果然……”
白玉堂啪得一声打开折扇,悠然随在一枝梅身后:“开封府的人,果然深藏不露,不同凡响。”
金虔干笑两声,赶忙跟上白玉堂脚步:“展大人,天色不早了、不早了。”
展昭望着金虔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剑眉微微一蹙,迈步前行。
宿云淡野川,清风浮草木,四道人影款款而行,四色衣襟飘荡,辉映初夏郊色,颇有和谐之意。
直到一个不和谐之音响起。
“展大人,你背后的伤口裂了,不如让属下为大人换药可好?”
“……”
“哈哈,猫儿,小金子此言甚是!”
“金兄,你这是何种伤药,为何芳香扑鼻……这香味为何如此熟悉?”
“……”
“南侠,你拔剑作甚?!”
“臭猫,尽管放马过来,白五爷还怕你不成?!”
“展、展大人,还是先上药……”
“金虔,你若再上前一步,展某就罚去你的俸禄!”
“展大人何出此言,属下对大人敬仰犹如滔滔江水……”
“猫儿,这疗伤可半分也耽误不得啊!”
“白玉堂,你给我把药放下!”
浑厚功力传出的清朗嗓音,惊飞了路边林中一群飞鸟。
林中一棵柏树尖稍之上,停立一个脸覆铁面的少年,一身黑衣随着树梢随性晃动轻轻飘舞,一双无喜无怒、无感无情的眸子正定定盯着路上的四道人影。
忽然,一阵劲风掠过,树枝随风狂摆,风过树定,树尖上早已空无一人,那少年身影就好似被风吹散了一般,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