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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七回 堂上差役挺身证 御猫推举入快班

包大人立刻狠拍惊堂木,大喝道:“吴大力、吴二刚,你等可还有话可说?”

再说那吴氏兄弟,被金虔一指一喝,顿时心惊肉跳,吴二刚更是险些晕死过去。那吴大力虽然惊恐,但他毕竟凶狠成性,并未因恐惧失了心智,金虔这一直起身形,也叫吴大力看清了金虔的面貌。

吴大力这一看清,心中恐惧顿时去了大半,抬头高声叫道:“大人,此人信口胡说,他是开封府的衙役,并不是刘世昌!”

包大人眼眉一挑道:“吴大力,你自称从未杀害刘世昌,那自然不认识刘世昌样貌,如何肯定此人不是刘世昌?难道你见过刘世昌样貌?”

“这……”吴大力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刻回道:“大人,草民虽然不认识刘世昌,但却认识这小差役,正是昨日到我家三名差役中的一人。”

金虔听言,轻轻抬眉,继续幽幽道:“回大人,我被这兄弟二人杀害,尸身烧成乌盆,冤魂无法上堂,只得附在这金虔身上,上堂诉冤。”

众人一听,更是惊讶,齐齐抬眼往金虔身上观望。只见那金虔双目呆滞,身型微僵,虽然口中吐言,却是口舌僵硬,不似常态,便不由信了七分。

吴大力却是不信,又高声道:“刘世昌冤魂附体,简直荒唐,何人可以为证?”

金虔听言,也不由一愣,心道:何人可以为证?哪有证人,本来就是假的,怎么可能有证人?

包大人听到此言,却突然一拍惊堂木,高喝道:“来人哪,传刘氏、刘百儿。”

别说吴氏兄弟听言一惊,就连金虔此时心中也是暗暗叫苦,心道:老包唉,你开什么玩笑,咱这个刘世昌可是假冒的,你怎么还请人来认亲啊?啧啧,看来这出戏要唱不下去了。

不一会,就见那刘氏带着百儿走上大堂,双双下跪。

包大人点点头,又向金虔问道:“你可认得此二人?”

金虔此时已经是背后暗暗冒汗,只得硬着头皮回道:“草民认识,他们乃是草民的妻子,小儿。”

那刘氏和百儿一听,顿时大惊失色,就听那刘氏惊叫道:“你、你说什么?你不是那个小差役吗,为何要乱说?”

百儿却是镇静的多,面色不悦道:“这位哥哥莫要胡说,免得坏了我家的名节。”

金虔此时只觉腿肚子有些转筋,吸了口气,缓缓转身,深深望着刘氏母子,慢慢道:“娘子,百儿,我是你们的爹爹,刘世昌啊!”

刘氏母子脸色瞬间大变,愣愣瞪着金虔,就见刘氏颤声道:“你,你说你是相公?”

金虔点点头,继续道:“为夫为了上堂作证,只得俯身于此官爷身上,娘子,百儿,为夫终于又能见到你们了……”

说罢,金虔便低下头颅,双肩微抖,貌似哭泣,实际却是心里没底,正在暗暗发寒。

那刘氏一听,顿时扑到金虔身侧,嚎啕大哭。那百儿也是眼圈带红,却只是静静上前,轻声问道:“爹爹,你可记得你答应百儿,元宵节要送给百儿一盏灯笼?”

金虔一听,顿时心中暗喜,心道:老天保佑,幸亏咱还记得那盏在吴氏兄弟原来家中拾到的破灯笼,那灯笼上似乎是……

“爹爹当然记得,是一盏鲤鱼灯笼……”

“爹爹可曾记鲤鱼是何种颜色?”

“是……”金虔额头隐隐冒汗,边想边心中抱怨:老包啊,虽然那盏灯笼做物证稍嫌不足,但您多少也该让它露个面吧……该死,那灯笼上的鲤鱼是什么颜色来着?罢了,蒙一个算了……

“红色。”金虔随口挑了一个颜色。

不料此言一出,百儿立刻扑到金虔身侧,大声哭道:“爹爹,你真的是爹爹。”

金虔顿时松了口气,心道:想不到咱还有如此好运,随口编了一个颜色也能蒙对,将来回到现代,咱一定下血本,去买几注六合彩,肯定颇有前景。

刘氏母子哭得天地同悲,那吴氏兄弟的脸色也是天地色变。

只见那吴二刚神情涣散,只是愣愣瘫在地上。吴大力也是脸色惨白,嘴里呢喃不止:“不可能、不可能……”突然他又提高声音,对着金虔叫道:“不、不可能,你、你们一定是串通好的,骗我们入罪,一定是这样!”

金虔听言,心中不由一阵冷笑,想到刘世昌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定定盯着吴大力,缓缓道:“吴大力,你可还记得,你在杀我之时,曾经边砍边说:‘人人都知道财不露白,怪只怪你将钱财不牢牢收拾妥当,让我们兄弟二人见到,你也别怪我们心狠,只怪你不够小心!’字子句句,如刀刻在心,你不会忘了吧?!”

吴大力一听此言,顿时瘫倒在地,和吴二刚一样,双双抖若筛糠。

包大人突然一声高喝:“吴大力、吴二刚,如今有乌盆为物证,刘世昌本人为人证,你等还不认罪?!”

这两人哪里还能回话,只是任凭衙役拿来供状,拽起身形,颤颤在上面签字画押,再次瘫倒在地。

包大人看过供状,点点头,沉声道:“堂下听判。吴大力、吴二刚二人,图财害命,毁尸灭迹,罪行昭彰,法理难容,本府就判你二人斩刑。来人哪,将此二人押回大牢,明日午时推出斩首!”

几个衙役即刻上前,将这浑身瘫软的吴氏兄弟拖了下去。

包大人又对堂下三人道:“刘世昌,如今本府已将杀害你的凶犯依法判处,你也可以瞑目九泉,速速回去吧。”

金虔一听,心里暗松一口气,叩首谢过,刚想运用轻功离去,却不料那刘氏死死拽住自己胳膊,痛哭道:“相公、相公,你不可以走……你要是走了……为妻、为妻……”

金虔见状,顿时脑袋大了一圈,不由面显难色,身体被这妇人抓住,被迫面对一张泪脸,一对眼珠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只好四下飞瞟。

当扫到大堂正中包大人脸上,金虔不由心头一动。

只见包大人虽然脸色沉凝,但眼中却划过一丝了然,后又掠过一丝笑意,目光移向了公孙先生。金虔也不由自主随着包大人眼神向公孙先生瞥去,却见那公孙先生轻捻墨髯,双眉一挑,又把目光移向了红衣四品护卫。

只见那展昭,神情肃然,双眸微垂,腰杆笔直,身形丝毫未动,只是红色袍袖轻微一飘,金虔只觉身体不知被何物重击两下,顿时身体一僵,喉咙一滞,毫无声息,直直倒在地上。不用解释,金虔也知道自己是被点穴了。

那刘氏一见,顿时大惊,扑到金虔身上嚎啕大哭。

可怜那金虔,穴道被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一双耳朵的听力却丝毫未减,只得直直挺在地上,受魔音穿耳之苦,心道:NND,这帮人精,也不知道是何时就看出了破绽,却还是正儿八经地利用咱做假证,什么开封府,包青天,公孙先生、“御猫”,都是一帮外表忠厚老实内心狡诈的家伙。啧……这猫儿一定是不满咱害他饱受落水之苦,趁机报复,可恶啊……

不知那刘氏哭了多久,最后还是百儿将劝娘亲起身,随差役将娘亲将大人扶出大堂。

包大人也命人将金虔抬回六房,和乌盆一起,放在之前金虔和郑小柳所待之室,喝令退堂。

说也奇怪,刚一回到六房室内,金虔身上穴道便突然被解,当然,金虔也未忽视那屋外飘过的一襟红袍。

郑小柳本见金虔一动不动,十分担心,此时见金虔起身活动,顿时安心,开口道:“金虔,你真是厉害,竟然让那吴氏兄弟俯首认罪。”

金虔慢慢晃动僵硬筋骨,心中苦笑道:这哪里是咱一个人的功劳,完全是开封府一帮人精团结努力的结果。但此语也只是心道,毕竟这集体做伪证之事,实在不宜大肆宣传。

就听那乌盆又嗡嗡道:“金虔,多谢了,如此大恩,我来世定然……”

“好了、好了,不用来世了,只要您今世别找咱的麻烦就好了!” 金虔摆摆手道。

乌盆又道:“恐怕是没有机会了,如今我冤屈得雪,此刻就要去那阎罗殿报道。”

说罢,语音带哽。

金虔和郑小柳一听,心头也有些微微发酸。郑小柳顿了顿,又缓声道:“刘兄,你那妻儿……”

乌盆打断郑小柳之语道:“见也无用,徒增伤感,不如不见。如果二位见到百儿,定要嘱咐他好好照顾娘亲,好好读书,将来才大有可为。”

金虔、郑小柳听到此言,默默对视一眼,拱手齐声道:“刘兄一路保重。”

就见一缕白雾从乌盆中腾腾升起,在半空中环绕几圈,形成一个幽幻人形,只见白影人形在空中拱手一拜,就突然被一道亮光笼罩,瞬时消散无踪。与此同时,乌盆啪啦一声,碎裂成片。

金虔和郑小柳心中不由几分难过,各自静坐一阵,便准备起身离开。

就在此时,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人影逆光走了进来。

金、郑二人见此人不由一愣,愣愣看着此人端端走到乌盆碎片旁边,静静凝望许久,抬头对这金、郑二人问道:“爹爹已经走了吗?”

金虔望着眼前这稚嫩脸孔,虽然故作镇定,眼神中却隐隐泄露出慌乱伤心,嘴皮蠕动半天,才开口道:“百儿,你爹……走了。”

百儿听言,垂首直立,双拳紧握,半晌才出声道:“我还是来晚了,要不是怕娘亲再伤心一次,百儿一定会早来几步……”顿了顿,百儿又抬头问道:“爹爹临走之前,可曾嘱咐过什么?”

郑小柳望了金虔,回道:“你爹让你好好照顾娘亲,好好读书。”

百儿微闭双目,点点头,再睁眼时,双目已经朗然如星,拱手对金虔作揖道:“金虔大哥,百儿多谢你在大堂之上扮作爹爹,替爹爹指证凶犯。”

金虔听言一愣,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百儿微微垂眸,低声道:“爹爹答应百儿的鲤鱼灯,是金色鲤鱼灯……”

金虔顿时大惊,愣愣看着百儿挺直身板,直直走到门口,心里暗想:乖乖,这小鬼简直太犀利了,在大堂上他明明已经看出咱是假冒的,还是将计就计,将自己认作老爸,助包大人将犯人定罪……啧啧,这小鬼以后必成大器。

想到这,金虔突然脱口叫道:“百儿,你爹爹定会为你自豪万分!”

百儿身形微微一滞,缓缓转身,向金虔微微一笑道:“百儿知道。”

背后金色流光,脸上青涩浅笑,都遮不去挂在脸颊的那粒晶莹泪珠,光彩夺目,一时间,金虔只觉面前瘦小的男孩,竟然身形稳重如山。

直到百儿身形远去,金虔还在原地发呆,全部心思都在烦恼一件事:这北宋时期,应该有个姓刘的名人吧。

*

乌盆案结案之后,金虔和郑小柳因为协助破案有功,倒也获得两日休假。郑小柳自然是回家向亲人禀报自己的英雄事迹,金虔则在三班院的宿房内补了两天眠。

待第三日清早,金虔和郑小柳到三班院报道之时,却在皂班班室内见到两名不速之客。

“金虔、郑小柳,快来见过公孙先生和李捕头。”皂班班头一见金、郑二人,便立刻将两人推到屋子正中。

“见过公孙先生,李捕头。” 金虔与郑小柳同时作揖道。

坐在上座之人,一身儒衫,清目白面,正是公孙竹子,而另外一人,身形健壮,方脸虎目,黝黑皮肤,一身精干装扮,肋下一把阔叶大刀,正是快班班头,开封府的捕头李绍。

金虔抬眼看着面前二人,不由心中纳闷,再看那公孙先生一脸笑意,不由心中一阵发寒,心道:这公孙竹子从来都是笑里藏刀,此次前来,莫不是又有什么阴谋?糟了,莫不是那猫儿将自己帮他解毒之事告知了这根竹子,公孙竹子此刻正是前来探口风的?

想到这,金虔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迎战。

就见皂班班头面色带喜道:“你们两个这回可有福了,上次跟展大人出门办案,展大人对你二人的表现是赞不绝口,上报了包大人,此次公孙先生是特来颁布你们两个调班令的。”

“调班令?” 金虔不由一愣。

就听身旁郑小柳兴奋叫道:“调班令?难道是俺们被调到快班了?”

公孙先生笑道:“正是如此,所以从今日起,你二人就归李捕头属下,还不快见过李捕头?”

郑小柳一听,险些把嘴都乐歪了,急忙上前一揖到地,高声道:“郑小柳见过李捕头。”

公孙先生见金虔还呆立一旁,不由问道:“金虔,你为何还不过来见过李捕头?”

就见金虔眉头隐隐抽动,低头道:“公孙先生,属下无德无能,调入快班,恐怕不妥。”

那李捕头一听倒乐了,展颜笑道:“展大人果然没有说错,金虔你果然是谦虚过人,在下就是喜欢你这种年轻人。展大人对你二人的评价甚高,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金虔眉毛狠狠抽动了一下,刚刚拱手想再推辞,却被公孙先生打断。

“金虔,既然是展护卫极力推举,你等就不要推辞了。”

“……是,金虔见过李捕头。”

“好、好。”李捕头开怀大笑起来。

公孙先生点点头,起身走到门口便要离去,可刚到门口,又回过身向金虔问道:“金虔,展护卫在刘家镇中毒,可是被你所解?”

金虔顿时精神一凛,立刻答道:“是属下所解。”

公孙先生又问:“难道你曾研习过医药之术?”

金虔背后隐隐冒汗,提声回道:“属下在做要饭花子之时,曾跟一个老叫花学过几个草头方,略知皮毛。”

公孙先生打量了金虔几番:“你不过学过皮毛,却可以解去尸毒?”

“那是因为要饭之人饥饿难耐,有时也会服食被人丢弃的腐肉,中尸毒之人也不再少数,因此属下才知道尸毒解法。”

公孙先生听到此言,才缓缓点头,捻须笑道:“如此说来,金虔倒是颇有天赋,以后若是时间空余,不妨到在下住所详谈,在下那里也有些医书,你尽可以查阅。”

金虔头埋得更低,硬着头皮道:“属下谢过先生。”

公孙先生这才满意,飘然离开。

待公孙先生走远,金虔和郑小柳便辞别皂班班头,随李捕头来到快班捕房。

这快班毕竟是三班之中精英所在,捕房数量就是另外两班班室数量总合。捕房之内摆设也不同于皂班,墙上尽挂各类兵器图,排排桌椅上摆放的也尽是犯人画像,通缉画像等物。

李捕头在捕房正中坐好,便对两人叙述快班职责。

郑小柳是越听越兴奋,金虔则是越听越心惊肉跳:

早晨卯时(早5:00左右)就要到练武场训练,平时要到汴梁城巡城维护京师社会治安、打击犯罪、顺道维持市容;外地出差追捕犯人,捉拿江洋大盗、宵小窃贼;啧啧,晚上还要轮班站岗,保护开封府安全……天哪,这哪里是人做的工作?

最重要的是,工资居然只长了十两……

金虔面容一拧,心中暗暗喝道:臭猫,咱这次的梁子可结大了,咱跟你没完!!

于此同时,正在东京汴梁城内巡城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大人,正在以每分钟两个的平均速率,喷嚏声声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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