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人顿了几顿,半晌才问道:“驸马爷,你说这张就是五年前休了秦香莲的休书?”
陈世美微扬唇角:“正是。包大人如若不信,尽可拿去,仔细查验。”
说罢,便将手中的白纸递给了包大人。
包大人双手接过,细细观看,脸色阴沉,眉头深锁,久久不语。
那陈世美又笑道:“包大人,你可看仔细了,这封休书可有不妥?”
包大人双手一合,将休书折起,恭敬将休书奉回道:“无不妥之处。”
陈世美听言,双眉高挑,哼哼冷笑几声,收回休书。
一旁公主见状,也挑眉道:“包大人,那秦香莲在五年前就已经被驸马休了,如今却来到这开封府诬告驸马,包大人素来享有青天之誉,想必必能还本宫和驸马一个公道。”
此言一出,别说开封府众人,连金虔都顿时怒火中烧,心道:这公主和陈世美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居,绿头蝇找臭肉,臭味相投。看来这陈世美和公主八成是早有准备,商量好了在这一唱一和,啧……情况不妙啊!
再看包大人,身形微躬,颔首垂眸,猛一看去还真是恭敬有礼,不过一旁的金虔可看得清楚,那包大人一双黑手紧紧握住,指节都泛白了。
陈世美看包大人许久不语,气焰更嚣,靠在椅背上,指敲扶手道:“包大人,既然事实已明,本宫在此还望包大人能秉公处理,治那个秦香莲一个污攀官亲之罪。”
包大人身形一顿,猛抬头道:“回禀驸马、公主,此事其中是非曲直,微臣定回查个水落石出,给驸马、公主一个交待。但微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驸马。”
“哦?包大人何事不明?” 陈世美问道。
“驸马爷,一日前,那秦香莲携一双儿女应驸马之邀到郊外王丞相宅邸中与驸马会面,可秦香莲入夜回到开封府后就昏迷不醒,奄奄一息,敢问驸马,这是为何?”
“这……”陈世美顿时语结。
一旁公主一见,微微笑道:“包大人,那日本宫也在场,曾亲眼看见那秦香莲完好无损地离去,至于为何昏迷不醒,我们又如何得知,也许是归去路上遇到歹人迫害也不一定。”
“既然公主也在场,微臣敢问公主,她的一双儿女公主可曾见到?”包大人一瞪眼,提声道。
公主一听,心中不悦,心道:这包黑子,居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语气也硬了起来,道:“见到又当如何?”
包大人上前一步,高声道:“公主,昨夜秦香莲只身回府,一双儿女却不见踪影,敢问可是在这驸马府内?!”
公主一听,杏目一圆,喝道:“包拯,你竟敢如此对本宫说话?”
包大人一听,顿了一顿,才道:“微臣不敢。只是那秦香莲一双儿女下落不明,故此……”
“包大人。”陈世美插口道:“包大人不必多言,那对孩童正是在这驸马府内。”
众人听言又是一愣,心道:这陈世美今天是怎么了,如此好说话,不像他的风格啊?
包大人也一愣,但即刻就反应过来,上前一步道:“既然如此,那烦请驸马爷将两个孩童交与包拯,让微臣将其带回开封府衙。”
陈世美却笑道:“包大人此言差矣。那宁儿、馨儿也是本宫的骨肉,如今住在本宫府中有何不可?”
包大人身形一滞,顿时无语。
金虔此时才恍然大悟:难怪这陈世美今天行为如此反常。之前他至死也不肯承认秦香莲的身份,今天却说秦香莲是五年前的休掉的妻子,原来是冲着这一双儿女来的。既然秦香莲早已被休,他就不存在杀妻灭子的动机,之前的种种罪行自然没有道理,而秦香莲既然曾经是他的妻子,那要回一双儿女也自然也在情理之中——高招啊!
而开封府一众成员,个个都是精英分子,这里面的道道心中自然明白,只是碍于公主、驸马的身份,不好发作,只能个个面带怒容,却不言语,默默隐忍在心。
再看那陈世美,洋洋自得,面容之上,难掩冷笑,挑眉冷视,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的众人牙根直痒痒。
但见那公主垂眼挑眉,缓缓道:“包大人,既然驸马已经收了那对孩童,也算是帮了秦香莲一个大忙,想这驸马府内,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总比跟着那秦香莲饥苦不堪要好,包大人就回去跟秦香莲说了,那对孩童就由驸马府接下了。”
金虔一听,差点吐血,心道:我呸!还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呢?那两个小鬼明明是被关在库房,连一张像样的被子都没有,这个公主居然说得如此脸不红心不跳,真可称得上是说谎不打草稿的老祖宗了。
再看那公主,虽然表面神情冷淡,但双目中却隐有肃杀之气,令人心中不免在意。
包大人听到公主的话,一时竟也无语可对,只能闷闷不言。
那陈世美抬眼一看,心知胜券已然在握,便挥手到道:“包大人,本宫和公主还要进宫向圣上请安,恐怕不能奉陪了。”顿了顿又说:“本宫与公主就恭候包大人的判果,想必包大人此时已然明镜在胸,无须本宫多言了吧。”
言下之意:包黑子,咱可是有皇帝老兄做后台呢!要是不给那秦香莲定个罪名,你可就要小心了!
包大人一听,只得躬身施礼,道:“微臣告退。”
众人也施礼退下,跟随包大人步出驸马府。
虽然包大人依然昂首阔步,展昭仍旧腰杆笔直,四大金刚也是气势如常,但金虔怎么都觉得,包括自己在内,这一大帮人总有点灰溜溜的感觉。
*
回到开封府,公孙先生在书房已经等候多时,但一见众人神情,又未见一对孩童同回,心里便了然了几分。
“大人,此行是否颇为不顺?”
包大人坐下身,望了一眼公孙先生,叹气道:“先生果然神机妙算,那陈世美居然拿了一张休书出来,说是五年之前就已经休了秦香莲。”
公孙先生一愣,不禁问道:“大人可曾看过那张休书?”
包大人点了点头道:“本府看过,并无不妥之处。”
公孙先生又问:“那秦香莲的一双儿女呢?”
“陈世美说是自己骨肉,已然留在了驸马府。”
公孙先生沉吟半刻,凝眉道:“如此说来,那陈世美岂不是没了陷害秦香莲母子的动机,那秦香莲也没了要回儿女的缘由。”
包大人又叹了一口气,道:“正是如此。本府此时也对那陈世美莫可奈何。”
此言一出,一室寂然。
金虔站在一旁,手指摸着下巴,心里也是郁闷非常,不由开口道:“坏就坏在那张休书身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冒出一张休书出来,未免也太巧了吧。”
一旁的展昭听言,不禁接口道:“难道那张休书有问题?”
金虔听到整个早上都没和自己搭话的展昭出声,不由一愣,心道:啧,这只别扭的猫儿终于肯出声了,咱还以为他的舌头被别的猫叼走了呢?
展昭一看金虔目光移向自己,不禁有些不自在,转头向包大人拱手道:“大人,属下觉得那张休书的来历大有可疑。”
包大人点点头道:“展护卫所言甚是,但本府已经详加察看,那休书上有秦香莲的指印为证,如何作假?”
金虔一听,赶忙道:“也许那个指印就是假的。”反正这种造假的事情也不是现代才有,恐怕古代也有做这种勾当的人。
包大人听言却微微摇头,道:“那陈世美既知秦香莲在开封府中,自然不会冒此风险,那休书上的指印必然为真。”
“这……”这回连金虔这个堂堂现代人都犯难了,皱眉道:“那岂不是只有秦香莲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公孙先生听言,却像突然惊醒般,高声叫道:“大人,学生竟一时忘了,那秦香莲已然苏醒。”
众人一听大喜,只见包大人立刻起身道:“我等快去看看。”
众人跟随包大人匆匆来到夫子院东厢房,推门而入,见那秦香莲正坐在床铺上默默饮泣。秦香莲一看是包大人等人到来,赶忙抹去泪痕,想要起身。
公孙先生赶忙上前扶住,劝道:“你身体虚弱,不可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