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一阵浓郁的酒香传来,众商户哪有不识货的,纷纷掀起了鼻孔仔细嗅嗅,纷纷面露震惊之色。看到他们的反应,李玄霸心下暗笑。这可是他勾兑的四十五度的酒。
待那酒上得桌来,已是有数位商户失态,尤其是那两家酿酒的商户,情不自禁拿了酒坛子就倒,边倒边赞叹不已,倒满了碗,一仰脖,点滴不剩,砸吧砸吧嘴,竟似意犹未尽。方才觉得失礼之际,脸现惭愧之色。李玄霸笑道:“二位果然是好酒之人,这酒量真是不错。”
二人羞惭,对李玄霸拱手致歉,李玄霸不以为杵,双手虚按,示意二人坐下,说道:“你们先用饭,稍后再与金叔详谈。”
“诸位也不必多礼,该吃就吃,吃好了,咱们再说话。”眼见自己坐在这里,他们不能尽兴,便端起一碗酒,一口干尽,又吃了口菜。留下金彤作陪,便借故退出去了。
众商户见王爷走了,方才觉得自由了许多,他们又哪里吃过王府里饭菜的滋味,顿觉美味异常,更加酒香弥漫,不由胃口大开,一时间,杯斛交错,畅饮赞叹声不绝。
李玄霸跑到前院,跟一众亲卫一起吃了饭,又吹了会牛。方才踱步回了大厅。
众商户倒是没敢喝过量,因为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每家商户都要奉上一份厚礼,这礼物的轻重直接影响到自己在主家心目中的位置,因之下一年所受的待遇也不尽相同。
李玄霸在厅中坐下了,众人方才开始献礼,看来一个一个是事先商量好了顺序,并不混乱,这礼物却是一家比一家重。这最少的价值三百余贯,多的高达五百余贯。这样算来,他们一家起码每年要交上奉银六百余贯,多的达到了一千贯。李玄霸看着手里厚厚的礼单,心里非但没有欣喜,更多的反而是悲哀。
金彤给他详细解释过,这些商户虽然规模不小,收益颇丰,但每年十税一的税制却极为繁重。商户的成本计算又不仅仅是商品价值,还包含了运费、场地等等。就他们的收入而言,以这些人中酿酒的两家为例,他们每年净收益应该在三千贯左右。如果依附勋贵之家,就可免除部分费用,收益许在三千五百余贯,然而却需要交上奉银一千贯,就会剩余两千五百贯;若是没有勋贵庇护,那么,除去税收的近一千贯,还要面临官府的各种摊派,那些可就没办法估算了,有的辛苦一年,落个不赚不赔算是侥幸,若是再遇上个索求无度的勋贵之家,甚而倾家荡产也不为少见。
李玄霸感到悲哀的地方就在于此,好好做生意的商户居然发不了财,即使你再会经营,人家一句话你就得倒霉,自己的财产,权利没有丝毫保障,难怪会出现这种病态的商户附庸制。
李玄霸本来对这样的事极为排斥,在听了金彤的解释后,他也是深感无力。社会大环境如此,若是没有完整的商业保护法,这种现象是无法杜绝的。即使后世如此健全的法制下,仍然少不了**的现象,更何况眼下的动乱社会。
李玄霸苦笑,此时的他没有丝毫办法改变这种现象,唯有留到以后再解决吧。抬头看看众商户,说道:“我毕竟是第一次见你们,你们就送了如此厚礼,足见诸位赤诚之心。我现在有几句话希望大家能听得进去,若是无法遵守的,还请主动退出王府。”
众人躬身道:“诺!”
李玄霸道:“这第一,商人,便是把此地的货物运到他地去卖,赚取其中的差价,虽为逐利,然则诚信视为第一。若是不讲诚信,谁人愿意买你的货物?”说完,便停了下来,目光炯炯有神盯着众人。
众商户心有所感,寻思良久,齐齐躬身道:“我等必会遵循诚信,不负王爷教诲。”
李玄霸点点头,继续说道:“这第二,方才说过了,咱们首次见面,你们便送了如此厚礼,我心中惭愧。既有来礼,就有回礼,所以,诸位的礼物我收下一半,其余的各自领回。”
他们从未听说过有此等事,哪家勋贵不是怕礼送的不够厚,不够多,更别谈有回礼了。最好的待遇也就是在主家吃顿饭而已。此刻听了李玄霸的话,便以为他说的是反话,一时间惊惧不已。
李玄霸笑笑。金彤接道:“诸位不必惊疑,王爷做事向来如此,既然说了,便会做到。”
李玄霸含笑点了点头。众人反应过来,齐齐叩拜于地,更有甚者,声泪俱下,感谢王爷仁慈。
好不容易等他们停歇下来,李玄霸接着道:“这第三,我王府今后若是有了跟诸位产业有关的技术改良,股份分成便是你们三股,王府占七股,也就是说,届时王府会以技术入股,若是需要保密,则由王府负责场地和保密措施,你们主要负责销路即可。”
“当然,前两条必须做到。这第三条,若是你们有异议,可以找金叔商议,再做定夺。”自此,李玄霸的话才算说完。
一众商户全傻了,愣是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在当时,主家对商户是可以投入资金的,但利息却是最高的。若是主家的技术能革新商户技术,按惯例商户是不能占股份的,也就是说,一旦技术改良成功,商户的收益就将是主家的收益,也就真真正正,彻底的融进了主家。这也是老铁匠不愿成为王府附庸的原因。
这些人的脑子远比常人聪明,之所以会犯傻,其实就是被李玄霸的话震惊了。
看着他们的表现,李玄霸说道:“你们没有听错。当然,你们若是自己能够做到保密和其余的措施,我王府就纯粹以技术入股,所占分成也将降低。”
又一颗重磅炸弹,商户们彻底被李玄霸炸晕了。李玄霸实在不愿再看这等景象,便对金彤使了个眼色,走了出去,剩下的事情交给他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