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抿嘴一笑。
正在这时,门突然给轻轻地敲响。
星河听的分明,心头竟一慌:难道那小道士这么早就来了?
她说不清自己是惊更多,还是喜更多。
冯老爷子正在院内活动筋骨,听了声响便去开门,平儿也从厨下探头。
门开处,是个意外的人。
平儿先诧异:“咦?”
星河也看见了那人的打扮,眼中的光慢慢地消减下去。
门口站着的竟是高府的仆人,因为来过一次所以平儿认得,正是上回送黄精茯苓膏的,当下忙赶着迎出去:“是你?什么事?”
那仆人正给老爷子瞪得不知所措,见了平儿才松了口气:“姑娘好。我们公子前两天有事,今儿特来给姑娘致歉的,呃……想请姑娘到前头的茶楼坐一坐。”
平儿有点为难,星河的心事她最清楚,在这种地方,高佑堂的人物、出身算是拔尖的,按理说不应该总拒人千里。
她只好说道:“你且等着,我去问我们姑娘的意思。”
本县最有名的茶楼是旧时堂,这是一家百年老字号,总店在京内,各地自有分号。
所用的茶,山泉水,乃至茶器等都是上品,坐一回,至少也得三两银子之上。
高佑堂选这个地方相见,显然是极尊敬星河的了。
旧时堂的伙计们都是火眼金睛的,早看出星河一身旧衣衫,但偏偏相貌绝美,气质高贵,自有一种叫人不敢直视的慑目光华,竟不知是什么来历,忙请了入内落座。
茶奴请选茶,高佑堂刚要开口,又先问星河:“妹妹要吃什么茶?”
星河淡淡道:“湄潭翠芽。”
茶奴笑道:“姑娘也好品味,这湄潭翠芽是黔州湄江畔所产,识货的不多,这是今年才运来的新茶,这个时候喝最好,可巧了……”说到这里突然跟想到什么似的,往旁边隔间扫了眼,及时停下来。
星河浅浅一笑,并未留意。
茶奴奉了茶后退下,请客人自在说话。
高佑堂很想把眼睛粘在她身上脸上,又怕冒昧,便讪讪地开了口:“妹妹休怪,本来早该来看望的,只是这两天,京内来了客,家里不许我出门,今日才得了闲,也才知道妹妹先前竟病了?如今可大好些了?”
“已经好了。公子不必挂心。”星河应着,心里却想高家到底来了什么客人,京内来的,这样隆重?只是不便开口问。
高佑堂却自己回答了:“妹妹知道宁国公府吧?”
星河抬眸:“这个谁人不知,难道府里那位客人,是国公府的人?”
“是我的一位姨母,她嫁的是宁国公府的旁支,虽非是嫡系,但宁国公府势大,也算身份不凡了。”
星河没再言语,只低头喝茶。
高佑堂见她捧着一盏秘色瓷茶杯,玉手跟那青瓷的颜色相衬,简直如同光润无瑕的羊脂玉衬着青玉,美不胜收。
他再也按捺不住了:“我想,等府里的贵客去了,就跟母亲说……”
“高公子,”星河及时地将他拦住:“您尝尝这茶,味道可好?”
高佑堂顿了顿,只好食不知味地尝了口茶:“确实……还不错。妹妹怎知道这湄潭翠芽,我虽来过几回,竟第一次尝。”
星河并不想他提先前那件事,毕竟若是听他说了,便仿佛两人私下议定了似的。
听他问这个,便顺势道:“以前在府里的时候不知听谁说过,隐约记得。”
高佑堂心悦诚服地点头,又问:“对了,妹妹还去不去小罗浮山了?”他把声音放低了些:“最近可不要去了吧?”因为那件事,他尚心有余悸。
星河道:“最近不去。公子放心……您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人吧?”
“当然不曾,连那车夫我也叮嘱过了,”高佑堂急忙答应,又说道:“以后妹妹要去哪里,派人去告诉我一声,我多调几个人随行护送才好。”
星河虽觉着大可不必,却仍是笑了笑:“多谢公子。”
“妹妹何必谢我,说来惭愧,上回给那三人……我竟都吓呆了,若不是妹妹,我只怕还不知怎么样呢。”高佑堂脸上微红的。
星河忙制止了他:“不是说不提的么?”
正在此时,隔壁突然响起铮铮地两声调弦,却并无人声。
不多会儿,有人弹起了三弦,竟是一首古曲《合欢令》。
星河很少听这种曲调,虽不知道牌名,一时却也听怔了。
高佑堂只管看着她,把心里想说的话都忘了,真想靠过去,闻闻她身上的香,或者握握她的手,可……竟不敢,只连贪看都像是白赚的一样。
三弦的调子弹完了,星河如梦初醒:“高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高佑堂闻言,怅然若失。他约星河出来,本是想告诉她那件重要的事,但被打断之后,便全然忘了。
正想让她再坐会儿,星河站起身来,高佑堂只好跟着起身:“妹妹……”
星河退后一步:“高公子请。”
高佑堂无法,只好挪了一步,有些失落地往外走。
星河随着走出去,经过隔壁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间有人有些谄媚地笑问:“小地方并无佳音,这一曲自然不能入君侯之耳了?”
星河听见“君侯”两字,心头微顿,便听到有个清冷的玉石般的声音道:“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