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如婉拒了,“嫂嫂,恕我不能奉陪了,老先生是儒学泰斗,桃李芬芳,前来祝寿的都才高八斗,身穿朱紫的高官显宦,我才学疏漏,去了会怯场的。”
她将烤好的鹿肉递到王楚楚的面前,笑道:“何以解忧,唯有吃肉,鹿肉好吃,嫂嫂吃了鹿肉就不伤心了。”
王楚楚叹了一声,“你哥哥三天两头不着家的,又最不喜欢和读书人打交道,我也不敢承望他会陪我同去,身边若没个亲近人给我撑着点儿场面,岂不让大家笑话我。”
其实是王楚楚不想让沈廷澜陪她一同回去,沈廷澜只有武才没有文才,去了满堂儒生的场合,怕又给大家当了笑话儿。
王家没有兄弟,只有姐妹三人,年龄相近,姊妹之间多少会有一些比较。
二妹妹嫁了翰林出身的,现在二妹夫外放到山东任学政,三妹妹嫁了进士出身的,三妹夫如今在礼部当主事,而她身为长姐,偏生嫁了个不喜读书,没有功名在身的沈廷澜,当年父亲五十五岁寿宴,沈廷澜可不就闹了笑话出来,让她觉得不仅矮了妹妹们一个头,连脸面都丢尽了。
当年姐妹三人和女婿给王文龢拜寿,席上王文龢说行个酒令,考虑到大女婿读书不多,所以这酒令出得不难,要说两句古语,句首和句尾都是人字音,就图个一家人团团圆圆之意,说不出来则罚酒三杯。①
谁知沈廷澜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先自罚了一杯酒,让二妹夫说,二妹夫说“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王文龢点头说好。三妹夫说,“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王文龢亦点头称是。
沈廷澜还是没想出来,急的直是瞪眼挠头,王楚楚见这么多眼睛看着他们,不免也急了,在桌子下踢了他两脚,在他耳边小声提示“仁者安仁,知者利仁”,沈廷澜吃痛,没听清她说什么,急的脱口而出道:“人不踢我,我不踢人!”登时哄堂大笑。
自始以后,王楚楚私下里把沈廷澜唤作莽夫。
终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误了她了,说心里没有一点怨怼,那是假的。
如今父亲六十大寿,她宁愿不要沈廷澜陪着,省的又让她当众出丑,小姑子聪明伶俐,带小姑子回去祝寿倒能长她的脸。
沈蕴如说不去,沈蕴仪却听得心动,对于谢二公子那等人物,她是不承望高攀的了,但他的名气实在是大,传呼其神的,她也想去睹一睹他的风采,眼下正是个好机会,她便道:“喃喃不去的话,我陪嫂嫂去可好?”
王楚楚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沈蕴仪怎么这么没眼色起来,估计是想见谢二公子想疯了。就她那副处处打小算盘,精于算计的样子,她实在瞧不上,她宁愿独身回去也不会带她同去的。
王楚楚笑了笑道:“仪丫头,你可会作诗对对子?”
沈蕴仪怔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那便行不通了,我父亲喜欢吟诗作对,席间少不了会以酒令对子作趣,喃喃文思敏捷,诗才出众。她若去了定能应对自如!”
沈蕴仪讨了个没趣,王楚楚的意思很明显了,她的才学不堪,上不了那等场面,如此一说,连沈蕴滢听了也自动打起了退堂鼓。
沈蕴仪、沈蕴滢和沈蕴如一块儿正经念了几年书,不过她们两个资质寻常,做的诗文也只是勉强能通罢了。
沈蕴仪知道王楚楚一直瞧不起她的出身,心里虽有些恨她,可脸上却还得装着笑脸道:“那是那是,喃喃书读得好,论起吟诗作对,我们这些姐妹们没有哪一个比得上她的,喃喃和嫂嫂去,得了老先生的夸赞,我们也能沾带些光!”
沈蕴如听得汗颜,这两个人相互追捧她有意思么?嫂子为了拒绝仪姐姐故意夸大她。她诗才其实也称不上出众,因她记诵能力极好,过目不忘,所以联句对对子那一套她倒还能应付得过去。
王楚楚还想游说沈蕴如参加,但她身边的大丫鬟丹书来了,说是翰哥儿身上不舒服,发热哭闹,王楚楚便匆匆回去了。
王楚楚走后,姐妹们谈笑了几句家常,沈蕴仪便提议大家来打牌。
沈蕴滢问沈蕴如:“下不下彩头?”
沈蕴如挺喜欢打牌的,虽然她一向都是输钱的,不过输点钱对她来说无关痛痒,只要两个姐姐开心就行,所以她说,“下彩吧。”
沈蕴如让桂糖在炕桌上铺上红毡条,从炕几的小柜里去取了一副牙牌出来。
沈蕴如她们也不玩那些文绉绉的打法,她们一贯的玩法是打牌九,用三张一副的骨牌副子比点子大小,很快便可知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