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被众人的吵嚷激得更加心慌意乱、失了方寸,反复惊呼了十数遍后,终于想起来还有人可依靠,拽住蒋许科的衣袖大声问:“老爷,这可怎么办?”
蒋许科还算冷静,他与扈樱一样,猜出了这是卢园任务的关键,正在仔细打量周围,试图寻找线索。
揽芳亭四角已经挂上灯,将亭周围几米内照得亮堂。但这里众口嚣嚣,免不了影响心绪,他一无所获。被吵的头疼的他不得不道:“都先别说话。”
声音嘈杂,群情激动。
特别是还有赵夫人带头连连高声惊呼,蒋许科的声音便如石牛入海,激不起半点风浪。蒋许科很无奈地看着面前众人,一时无计可施。
扈樱和商汐就在此时赶到,不大的亭子里里外外站满了人,哪怕有小丫鬟在前开道,扈、商二人也无法挤进去。
小丫鬟急得满头大汗。
扈樱四下一看,正看见路边有盆花,估量一番,正正好。
她对小丫鬟交代一声“你们自己小心”后跑下小路,翻倒花盆倒出花泥,抱起空花盆走回来,往地上重重一摔。
通往揽芳亭的路是山石铺就,花盆是陶瓷制成,两下里重重撞击下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惊弓之鸟的众人被这声音一吓,纷纷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扈樱拍拍身上、手上的泥土,道:“安静。”
寂静无声。
扈樱轻轻松松地挤进人群,看见正中心的夏荷,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地上,长发杂乱地粘在头脸上,额角一个血窟窿,血污了整张脸,下半幅裙子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满身的污泥草屑。
扈樱问:“谁先发现的?”
一个胖妇人走出来,抖着声音道:“我。”
扈樱记得她,是前一晚前来布菜的厨娘。
她问:“你发现时,夏荷就在这里?”
“没有,她趴在池边,我以为她不小心落水了,没多想,就上去帮忙,扶她起来后才发现是她。”
“扶起来?你看见她的时候还活着?”
“还能呼哧呼哧喘气,扶到这亭子里才咽气的。不是她弄出声音,这乌漆嘛乎的,我平时根本不会往那池子边上看。”
“那她留遗言了吗?”
“啥言?哦,说什么话是吗?没有,她早没了气力了,一身重量全压在我身上。幸亏我力大,千难万难地才扶到亭子里,到了亭子里就出气多进气少了,只能张大着嘴‘呼呼呼’了。”
扈樱想一想,问:“你们报官了吗?”
“报官?”厨娘瞪大眼,“报啥官,她难道不是自己不小心落水里的?”
余下众鬼表现得都如厨娘一般,不约而同地瞪大眼。
扈樱道:“发现她时,她是趴着的。额角虽然有伤,但趴着时脸上不会有这么多血,只会滴落在地上,脸上有这么多血,说明她后脑有伤,才会在趴着时有血流到脸上。脸上和脑后都有伤,说明她摔倒后在地上侧身翻滚落水,前后都磕到了石头才会有伤。”
“但是,她的裙子虽然是湿的,但上身衣衫是干的,说明她上身并没有在水中。你们想想,从这路上失足滚到水里,怎样侧身翻滚才能做到只湿下半身不湿上身?而且你们看她的手,露在衣物外面的手并没有擦伤。又是要怎么滚才会出现只有头部有伤,其余部位没有一点儿擦伤?”
厨娘很懵:“对啊,所以呢?”
扈樱道:“这几点相悖,所以不可能是她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
厨娘仍是慢半拍一脸懵,但蒋许科和商汐听懂了,异口同声地赞同:“有道理,快去报官。”
赵夫人如同鹦鹉学舌:“对对对,报官报官。”
一件三位主子都同意,卢管家立时站出来自告奋勇:“老爷、太太、姑娘,我现在就去安排。”说罢,就要急匆匆地往外跑。
扈樱忙喊住他:“等一等,还有件事。”
扈樱前面一番条理明晰的说辞令众鬼信服,卢管家也不例外,不由自主地停下,转身看看扈樱,再看向蒋许科。
蒋许科忙道:“听她的。”
扈樱道:“卢园园墙足有两丈多高,外人轻易不能进。你先去问问门房,夜里可有异常。再将家里所有人都召集到前厅去,清点人数。做过这些后再派人去报官。”
卢管家忙忙地应一声,两腿飞快地去了。
冷眼旁观了扈樱一番处置后,蒋许科也回过味来,忙点了两个男仆:“好生看管,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地。其余人虽我们去前厅等着。”
商汐没有主意,只听扈樱与蒋许科的安排。
等一众人陆陆续续地往前去时,商汐拉住扈樱落后几步悄声问:“你猜出来是谁了吗?”
从初入卢园至今的事在心里反复回忆数遍,扈樱心里虽隐隐有些许线头,却一时抓不出,她只能摇摇头,也低声道:“猜不出,不过,商姐,我猜一会儿我们能见到钟晓楼了。”
几番变故下,商汐早将还差一人的事抛到爪哇国去了,听扈樱这么一说,她不免高兴道:“太好,我们四个聚到一起,应该能很快完成这个任务了。”
蒋许科也故意落后,听见商汐的话,回过头来附和:“是,一定能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