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石狮底座上的一点嫣红,白瑁皱眉,一脚拍开不羡:“她傻了,一时半会儿清醒不了了。”
不羡也发现了潭妃异样原因,只能哭丧着脸,连声解释:“真的只有她最清楚,平时都是她处理所有事务的,不信,您可以问问其他人!”
敖仲见老鼋说得老实,知道这个容量不大的脑袋问不出什么了,扫一眼周围的游魂小妖。
感受到威严视线,一众游魂小妖们个个将头低得更低了,恨不得能钻进地里去。
指了其中一个修为最高的游魂,道:“你说。”
这个游魂是个落水水鬼,才百来年的年岁,短短时间内能超越其他同僚修的一身本事就是得益于他的活络机灵。
他先给自己开脱:“府里只有主上和米娘娘才能做主……”
见敖仲皱眉,忙陪着小心继续:“往常米娘娘抓了女孩儿来,都是先让何婆婆调/教的,调/教个几年,等她们心气儿顺了……”
“调/教”一词就不是个好词,白瑁和敖仲暗道声不好,瞬间寒了脸,异口同声:“带我们去找她。”
他们忖度着扈樱的心性,谁敢给她下马威,她就敢闹个天翻地覆,如今里面安安静静的,只怕是修为拼不过人家反而被欺负了。
水鬼忙应下,小跑几步领路。
想着敖仲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担心他会发怒,忙说好话:“您放心,米娘娘请来的女孩儿们都是金贵的,何婆婆是个仔细的,绝不会有狠手的。”
再一想如今珍珠阁内仅住着五位姑娘,底气又不足起来,万一……转圜不得,就得发怒啊!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帝王一怒伏尸百万,那么龙王一怒……
怎么办?
水鬼打了个寒颤,心虚地再次撇清关系:“这些事,小的也是听说,小的就是个跑腿的,一切都是主上和米娘娘做主。内眷们的事,小的也不清楚,要不小的领您去问问……”
这水鬼说得颠三倒四的,白瑁听了愈发着急起来:“少说废话,快走!”
敖仲果然也怒了,竖眉喝道:“走!”
*
这边厢白瑁着急,那边厢扈樱却玩得开心。
她这十来年苦练狐族天生的摄魂术,已有小成,不用特意施展,早就暗合在行动间,于是,何婆婆与五位姑娘在短短相处中只觉得这位新来的女孩儿真是处处都好。
扈樱与姑娘们混得熟了,又探听出不少事来。她想谈谈口风,找了个摘花需要剪子的借口支开了何婆婆。
她们的话题已经渐渐深入了,借着挑花时她假装不经意地好奇:“我们这里的花儿品种虽多,却没有外面的品种,以后能去外面买一些回来吗?”
五人一起摇了摇头,其中一人道:“我们没想过。”
这人正是方才扈樱听见的惊慌声音的主人,名叫玉兰,她是个话匣子,五人中就属她与扈樱搭话最多。
扈樱一怔,这群人真老实!
另一人见扈樱面露遗憾,笑着安慰:“这里虽然与外界的品种不一样,但同样有百花争奇斗艳,而且有一项外面没有的好处,这里的花儿花开四季,从无花谢。”
其余四人又纷纷点头附和。
扈樱顺势赞一声:“这么说,这里可比外面好多了,我快要乐不思蜀了。”
众人又是一阵点头称是。
仍是刚刚安慰的那位、名叫唐晓笛的姑娘开口接话:“当然要乐不思蜀,我们洞府应有尽有,幸亏有护府大阵,外人想进都进不了,不然这里这么许多宝贝被人偷了一点半点可是天大的损失。”
说这话时,她一错不错地盯着扈樱眼睛,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如这老鼋潭般深不可测。
听上去话里有话。
扈樱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尽捡了那些无关痛痒的风花雪月聊着。
六人沿着园中小道散步,有快有慢,渐渐分出了组来。
扈樱与唐晓笛不知怎的就落在了最后,与前面的四人隔了挺远的距离。
唐晓笛问:“这园中有一株锦带茉莉正值花期,花团锦簇、香飘四溢,不知妹妹是否有兴趣去欣赏欣赏?”
扈樱瞧一眼前面四人的背影,笑着点头:“好呀,多谢唐姐姐。”
锦带茉莉在另一条支路上,离得并不远,绕过几处假山后就能闻到一阵阵扑鼻清香,再走几步,就见一株繁茂花树正开得热烈。
两人站在锦带茉莉下,细细欣赏花叶。
四下无人,唐晓笛这才慢慢劝导:“樱妹妹,方才听你话中意思,我斗胆劝你几句。”
扈樱见她说得诚恳,也不辩解,含笑听着。
唐晓笛见扈樱并未反驳,且面带笑容,更放下心来,继续劝道:“你虽刚来,但也逛了几处地方了,想来也能猜出这里与外界是不同的。”
“若换了十几年前的我,没亲眼见过这些,肯定也是不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奇人异事,但如今我不得不服。”
“别看我们在这府里似是自由,但这自由是套了枷锁的。整座潭宫就是一座大牢,四周皆被拢在结界中,你我不过凡人,根本就出不去;即便是出去了,外面水深流急,出去了也是个死。”
这话说得已算是直白,却也情真意切,显然是真心为扈樱考虑。
扈樱自然领她的情,想将自己的谋划和盘托出让其安心,转念想起了躲在绿藻中的虾兵,担心隔墙有耳,最终只是拉住唐晓笛的手,亲亲热热地喊一声“姐姐”。
也幸亏扈樱改了念头,一声“姐姐”刚落下,就听见身后假山处传出何婆婆苍老的声音:“原来两位姑娘在这里,叫老婆子好一阵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