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就被赶出去,这待遇沈曦还是头一遭。
莫非是她之前得罪过宁嫔,宁嫔并不喜欢她?
沈曦不解的看向了徐述。
徐述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对宁嫔温声道:“既如此,那儿臣和曦儿就不打扰母妃静养了,还请母妃保重身子。”命人将礼品交给宁嫔的贴身婢女。
直到两人离开,宁嫔都没舍得施舍一个眼神过来。
沈曦一脸忐忑的进紫禁城,满脸郁闷的出来。
直到上了马车,徐述才低声道来,“我刚出生就被父皇赐给了母妃,那时母妃刚刚丧子,心情悲痛,而我娘是罪人,我是罪臣之后,母妃不喜我也是人之常情,曦儿,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他还无所谓的笑了笑。
明明是强颜欢笑,语气却故作轻松。
沈曦很是难过,不过是敬个茶而已,可从早上到现在,先是皇后刁难,又是景文帝和宁嫔的嘲讽和不待见,连亲生父亲和养母尚且如此,可想而知,这些年来她不在徐述身边的时候,他得过得多艰难呀。
沈曦怜惜之心大盛,主动地钻进徐述的怀里,软声唤了他一句:“夫君……”
小妻子主动投怀送抱,徐述嘴角一勾,颊边攒出个浅浅的笑涡来。
此时的他,脸上早没了之前面对沈曦时的惆怅和故作洒脱,反而笑得十分愉悦。
然而沈曦并不看见,抱怨道:“皇后也是,她明明不喜欢……娘,却偏要将气撒到你的身上,身为皇后如此不公允,也不知舅爷怎么能忍受她这么多年。”
其实不怪沈曦这般想,毕竟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皇后娘家不算显赫,父兄勉强封了个国公,又不会打仗,景文帝想提拔也无计可施。
皇后这性子呢,当了快几十年的皇后,也没见有多大长进,糊涂事倒是做了一堆。
唯一的优势,大约就是景文帝的原配,少年夫妻,青梅竹马,情分非寻常妃嫔能比。
说起来,景文帝这皇位来的也是不容易,早几十年前,景文帝的顶头上还有两位年轻有为的兄长,两人为了太子之位争得头破血流,而景文帝的生母只是个小官之女,打小就默默无闻,两个哥哥理都懒得理他,二十岁加冠后就被先皇早早就被赐婚赶出了宫去。
后来他披甲上了战场,多亏了当时同样默默无闻的秦国公等一干心腹在潜邸时便对他不离不弃,再后来,两位大哥鹬蚌相争死于非命,景文帝军功赫赫,朝中对他呼声最高,倒叫他最后捡了个便宜登上皇位。
皇后虽出身不高,但只要景文帝不废后,皇后就永远是皇后。
因此现在后宫之中不少嫔妃都在等着皇后犯错,齐王母妃殷淑妃出身世家大族,齐王行四,平时孝顺又颇受景文帝宠爱,几乎与太子平分秋色,一旦废后,殷淑妃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皇后人选。
前世的徐述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一直挑拨齐王与太子的关系,最终夺得皇位。
可现在他的却十分明白,景文帝压根就没想过废后。
他抚着怀里小妻子柔软的鬓发,轻声道:“皇后虽行事糊涂些,但她心肠不坏,日后我们离她远些就好。”
“敬之,你就是心肠太好了。”沈曦撇撇嘴,不以为然。
徐述却认真道:“我说的是真心话,这么多年来,皇后虽恨我娘,却也没害过我。”
“好吧。”沈曦勉强接受了这番说辞。
回到晋王府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
徐述领着沈曦去了静心居。
静心居中,芩娘早已备好了一桌子的饭菜等着两人,见两人进来,慈爱的笑了笑,“王爷王妃,在宫里呆一上午,累坏了吧。”
芩娘约莫三十来岁的模样,人生得非常瘦弱,眉眼细长,身上穿了件石青色的妆花褙子,发髻上没什么装饰,只有手上带了串紫檀佛珠,很是朴素,沈曦走过来,她主动替她拉开椅子扶着她入座。
沈曦知道徐述敬重芩娘,反手扶着芩娘入了座。
芩娘忙呼使不得,徐述就笑道:“芩娘,都是一家人,快坐吧。”芩娘这才坐下。
一顿饭吃的暖意融融,完全不似之前在坤宁宫剑拔弩张与永和宫的冷漠无情。
芩娘也没想象中那么难相处,席间一直替沈曦夹菜,主动提起管家的事,“王妃入了门,我这老婆子也不好再倚老卖老,不如明日便将中馈之权交由王妃可好?”
管家,那岂不是每日都要看账本调人事?
沈曦打小就不爱读书,一听这话头都大了。
徐述睇了怏怏不乐的沈曦一眼,闻弦歌知雅意,笑道:“再过几日吧,我先带曦儿熟悉熟悉王府,届时再交接也不迟。”
芩娘应是。
吃过晌饭,两人回了清心院。
沈曦爱干净,迫不及待的去净房净面匀脸,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出来的时候,徐述手里攥了个锦盒端坐在案前,见她过来,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沈曦立刻像只小鸟儿似的飞奔了过去,巴巴的看着徐述手中的锦盒,傻呵呵道:“送我的?”
“送你的。”徐述笑。
沈曦笑得合不拢嘴,搓搓手,小心翼翼的揭开了锦盒的盖子。
锦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水光油润的翠玉,白中透着淡淡的青,圆环中镂空,雕刻成一对戏水鸳鸯的样式,讨巧又精致。
然而沈曦看着看着,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这对玉佩,可不就是梦中她临死前看过的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