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后,她戴上眼镜重新翻开书,看到了伊法魔尼的创建历史部分。它是由一对夫妻建立起来的,妻子伊索·瑟尔是巫师,丈夫詹姆斯·斯图尔特是麻瓜。
后来伊索·瑟尔在选择其中一个学院的院徽的时候,选择了长角水蛇,据说是因为一条很有灵性的长角水蛇曾经给了她很大的帮助。
奥罗拉看到这里的时候微微愣住,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微妙地崩裂开。
长角水蛇,帮助,伊法魔尼的创始人。
梅林,她怎么会忘记这一点?!
奥罗拉被脑海里那个近乎疯狂的猜想驱使着,抱着书本很快冲出图书馆直奔地下室。一直安睡在她兜帽里的护树罗锅茶卷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加速狂奔吓到,细瘦的小爪子死死抓着帽子边缘,躲在那些纷乱飞舞的浅金发丝后面瑟瑟发抖。
她敲开斯内普办公室的大门,将怀里的书摊开在他面前。来不及顾忌对方那不算太友善的质问眼神,奥罗拉伸手抽出斯内普握在手里的羽毛笔和旁边的一张空白羊皮纸,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梦境里那个酷似伊法魔尼的场景画了下来,递到斯内普面前,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和明亮:“这是伊法魔尼,教授,我梦里出现过的地方。刚刚上魔法史课的时候,宾斯教授不小心说错了关于伊法魔尼的一个细节,我当时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可我在那之前根本都没仔细去了解过它。直到我看到这张图。”
她伸手指在那本书的插图上:“它们一模一样,教授!”
斯内普听完她的话后很快对比了一下两张图,就如同奥罗拉说的,它们相像极了。
“还有这里。”奥罗拉一边说,一边将书页朝前翻,“伊法魔尼的创始人,我几乎忘记这一点!她同时也是伊法魔尼水蛇院的初代院长,因为根据她的说法,她刚到美国的时候,得到过一条长角水蛇的很大帮助。所以在选择学院院徽的时候,她选了水蛇。可是……”
“长角水蛇是魔法生物,非蛇佬腔不能控制。”斯内普接下去,抬眼看着她,“你是想说她是个蛇佬腔,是斯莱特林的后裔。”
“没错。”奥罗拉望着他点点头,因为刚刚的疾跑还有些气息不稳地回答,“我还认为,既然她也是斯莱特林的后裔。那么她也是有可能拿到斯莱特林先生的魔杖的人。”
斯内普的眼神闪动一下,变得有些阴沉沉的。奥罗拉的话让他想起了那条挂坠盒,那也是黑魔王在别的地方收集来的。换句话说,在这一千多年的时光里,斯莱特林家族的一些珍宝意外外流是绝对有可能的。而且根据这本书上伊索·瑟尔自己的说法,她确实并非美国本土的人,不过她也没说自己来自哪里。她留下来的资料记录很有限,其中大部分都是和伊法魔尼有关的,自身的经历反而很少。
所以,奥罗拉的猜测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很有道理的。
想到这里,斯内普重新将那张画拿起来看了看,问:“你有确切地梦到过和魔杖有关的场景吗?”奥罗拉整理了一下思绪,摇摇头:“不算有,但是伊法魔尼确实有很多次了。我总感觉……我好像曾经去过那里似的。”
看到对方因为回想梦境而有些走神的样子,斯内普皱了下眉头。他取出两天前邓布利多给他的一张图,拿到奥罗拉面前:“这是你画的?”
奥罗拉看一眼后,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是。”“看起来你还没来得及画完它。”斯内普将纸张反转过来,浅淡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到他手上,加深了那些图案的扭曲黑暗,“这些是什么?”
“魔杖,戒指,还有一件……类似斗篷一样的衣服。”奥罗拉回答,有些不解地问,“这个有什么问题吗,教授?”
“没什么,你先回去吧。”斯内普语气不变地说,随手将那张纸反过来盖在一旁,“至于你说的那些和伊法魔尼有关的事,我会转告给校长的。”
“好的。那就麻烦您了,教授。”说完,奥罗拉就打算往外走。然而没走几步,斯内普突然又叫住她:“等等。”
“诶?”奥罗拉回头,微长的细碎刘海温柔地抚过眉眼上方,在清亮的眸子里留下一弧浅浅的阴影,“怎么了吗?”
斯内普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眼神和声音一样冰凉深沉:“我的笔。”奥罗拉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斯内普的羽毛笔,刚刚冲进来的时候太激动,以至于她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是直接从他手上把笔抢过来的。
“噢……不好意思,对不起教授。”奥罗拉尴尬地抿抿唇,走上前去把羽毛笔递回给对方,离开了办公室。
羽毛笔在斯内普的手指间转了半圈,随时准备继续落在纸上勾画出字句。斯内普却看着那张被他反盖在一旁的羊皮纸好一会儿,眼神里波动着暗色的肃冷。
他放下笔,将那张画折叠好放进口袋,来到厨房找到艾达拉,让她带着自己去了密室。
和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比起来,这里无论是光色还是陈设都显得要锐利冷漠得多。幽绿的影子到处都是,像茂盛的水草一样攀附生长在黑色的墙壁和地板上模糊着人的判断,让人不敢确定脚下地面的虚实,仿佛被无尽暗潮包围,光是站着都胆战心惊。
巨大的蛇怪阿比斯正乖巧地盘踞在密室空地的中央,时不时伸着细长的舌头去舔着水池里的水花玩儿。注意到艾达拉和斯内普的到来后,它仅仅只是转头用金黄的眼珠扫了他们一眼就不再有其他动作,好像压根没看到他们。
萨拉查闭着眼睛躺靠在阿比斯布满鳞片的脊背上一动不动,绸样质地的袍摆垂坠而下,整个人看起来像尊精致的蜡像那样:“有什么事就说吧。”
“很抱歉打扰到您。”斯内普微微欠了下身,说,“我来这里是想向您请教关于死亡圣器的问题。”
听到这个词后,萨拉查终于坐起来,手臂搭在膝盖上,半抬的眼睫下方眸色森绿无光,像那些黑童话里怪诞诡异的幽暗密林一样:“为什么要突然关心这个?”
斯内普将口袋里那张画拿出来,魔杖一挑,让它彻底舒展开漂浮在空中:“这是菲尔德画的,经常出现在她梦里的一部分。之前西德尼家族的人为她预测了命运轨迹,却意外发现她的命运轨迹是一直在重复的,而且她对很多即将发生的事都有着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但又不是简单的预言感知。所以我在想,这件事之间会不会有着什么联系。”
听到斯内普的话后,萨拉查的眼神微微波澜了一瞬,冷光汇聚在眼底,几近凝结那样的锐利。他沉默地思考着,突然用蛇语轻声念叨了一句什么话,细柔到令人颤栗的音色。紧接着,萨拉查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斯内普身上,说:“我知道你在猜想什么,但是我不能说我真的知道它正确与否。因为死亡圣器从来就没有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过,没有人知道那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
“不过抛开这些。我个人还算同意你的想法。她的命运轮回,也许真的和她梦到的这些死亡圣器有关系。”
那看来斯莱特林的魔杖确实有很大可能就真的在伊法魔尼了,斯内普想到。
“魔杖的事怎么样了?”萨拉查又问,打断了斯内普的思考。斯内普回答:“有一个挺清晰的方向了。我们还需要验证。”
他略微点点头,“那棵树呢?”
“一直在缓慢地衰落下去。梅兰妮·赫奇帕奇女士猜测,它最多还能撑三四年或者更短。”
这个回答似乎没有太超出萨拉查的意料,他漫不经心地偏了偏头:“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斯内普很快告辞。
他回到办公室,用猫头鹰给在赫布底里群岛研究古树和魔杖问题的邓布利多写了一封信,提到了奥罗拉所说的关于伊法魔尼的事。写完以后,斯内普的笔尖久久停驻在最后一个单词的收尾上。浓黑的墨汁逐渐在羊皮纸上晕染开,浸透纸页的纹路肌理,像一朵盛开在皮肤上的黑色绒花。
最终,他还是没有将自己和萨拉查所讨论的那些,关于死亡圣器和奥罗拉的命运轨迹的话写上去。
猫头鹰很快带着信件消失在了天幕上,斯内普则重新将那幅画拿出来,仔细摊开摆在面前,盯着那几个奇异符号的眼神凉薄而幽远。他在思维里将最近发生的事全部梳理连接一遍,发现这个死亡圣器的符号确实是其中的关键。
重复的命运线,奇怪的熟悉感。奥罗拉仿佛已经将这些事经历过无数遍,这种轮回反复的宿命感一直存在于她的潜意识里,只是现在越来越清晰。
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会一直这样轮回?
死亡圣器是一个和死神有关的传说,没有人知道它们汇聚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它们总是和死神联系在一起。死神……鬼魂鲨……
斯内普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之前从图书馆借来的,关于古老神秘魔法生物和神秘魔药材料的书,看到里面清晰地写着,从远古时期开始,鬼魂鲨就一直被认为是死神的使者。并且在很久以前,鬼魂鲨还被一些狂热的黑巫师奉为崇拜的图腾。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古希腊黑巫师海尔波,魂器的发明者,已知最早的蛇佬腔,第一个孵化蛇怪的人。
为什么都是和死神有关?
斯内普的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书本的硬皮边缘,尖锐的棱线碾压着苍白的指腹皮肤。
深夜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九年前,自己才十八岁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为了获得黑魔王的信任,成为食死徒中最受重用的一个,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黑魔王派给他的任务。一个去杀死埃蒙德·菲尔德唯一女儿的任务。
斯内普站在离奥罗拉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坐在河边发呆的样子,手边有一束刚买来的小苍兰。她的发色在醇厚晕黄的夕阳余晖下,清薄得快要接近透明。河水的波澜,远处逆光而只剩一个模糊轮廓的杉树林,普利茅斯永不消散的浅翠色雾气,共同缠绕在她的眼睛里。她支起身体去够那层洒满浮光碎虹的河水,动作危险到让斯内普有一瞬间以为她要跳进去。
忽然间,奥罗拉回头朝斯内普的方向看过来,样子有点迷茫地打着招呼:“你好,请问你是需要问路吗?”
这和现实记忆里不一样。斯内普沉默着,走过去站在她旁边:“你在看什么?”
“河流,森林,夕阳,云影。”奥罗拉轻快地回答,“还有你,先生。”说着,她问,“那你呢?”
斯内普的视线掠过那层尖锥形的铁青色森林弧线,擦过河岸,跨过金黄灿烂的流水,最终落在芦苇顶端的一只蝴蝶上。他的语气比那团徘徊在森林上空的雾还来得虚无缥缈,仿佛光是说出这个词就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