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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旧伤

禁林永远都像个怪诞又奇诡的浓绿梦境,风吹过那些茂密树层的时候,那声音听起来就像在呼吸一样。

奥罗拉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斯拉格霍恩,那时他正在试图追寻着一只蛙爪猴去采集一些所需要的新鲜珍奇魔药材料。不过蛙爪猴显然很轻易就甩掉了他,还把他弄得满身都是湿漉漉的半腐树叶和脏乱的毛发团。

它用尾巴卷着树枝倒挂在上面,做着鬼脸吱哇乱叫地朝斯拉格霍恩示威,呲牙发出一阵警告的吭哧声。

“别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恶魔一样的小东西。”斯拉格霍恩很快把自己弄干净,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尖叫跳跳豆,“我可是对付过许多比你难缠得多的生物。”

尖叫跳跳豆一被撒出去,立刻开始不停地弹跳着追着蛙爪猴,还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刺耳叫声。蛙爪猴惊慌失措地从树上摔下来,在带刺的灌木丛里滚了一圈,惊起几只还在筑巢的蓝背珍珠雀。

它用连指的爪子捂住耳朵,尾巴蜷曲在身后,毛茸茸的身体缩成一团。跳跳豆还围在它身边叽叽喳喳地吵嚷,斯拉格霍恩满意地将跳跳豆收回口袋里,准备伸手去捉住已经不动的蛙爪猴。

然而还没等他的手靠近到合适的距离,蛙爪猴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凶狠地冲他露出了牙齿,张嘴就要撕咬过来。

斯拉格霍恩吓了一跳,连忙后退抽出魔杖对准它。小东西却又缩成一个球朝旁边骨碌碌地滚过去,抱住那个人的脚踝,灵活地爬上去,吊在她的肩膀上。

“上午好,斯拉格霍恩教授。”奥罗拉摸了摸蛙爪猴的头,尽量克制地朝对方打了招呼,眼神在福灵剂的作用下显得非常明亮。

这种感觉很奇异,好像那些魔药都是活的,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它会在合适地时候朝奥罗拉发出最恰当的指令,督促她一步一步做下去,直到她拿到那段真实的记忆。

“噢,奥罗拉,你来得真是太巧了。”斯拉格霍恩愉快地笑起来,用衣袖擦了下额角,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我正在试着找一些松杉猴菌的凝露,你知道的,这种魔药材料不容易搞到纯正的真品,参假的实在太多了。而且把它们放在汤或者酒里也是个很好的选择,你会爱上那种独特的味道的。尤其是酒,那会让它们的口感和品质都变得无比美妙。每次我往酒里加一点这种凝露的时候,总是会克制不住地喝过头。”

“下次我会记得尝试一下,谢谢您的建议。”奥罗拉轻快地回答。她在福灵剂的指引下带着斯拉格霍恩来到松杉猴菇聚集生长的地方,那里也是蛙爪猴们的栖息领域。她把肩膀上的小家伙送回树上,它走之前还用尾巴蹭了蹭奥罗拉的脸,然后迅速钻进头顶的一片深青树叶里不见了。

松杉猴菇对光线的变化非常敏锐,它们会在一天之中正午的时候打开伞冠,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那是收集凝露的唯一时机,而且一旦凝露接触到地面就会立刻消失。

奥罗拉和斯拉格霍恩在菌菇群的旁边等待着,到处都是被新鲜活跃的翠嫩树芽覆盖着的腐木躯干和落叶层。松木的冷香味和泥土的芬芳是如此明显,森林的生命不断在自身的衰败上延续绽放,周而复始地繁衍,精确又平衡。水雾散漫在广袤幽深的森林里面,像大团的云朵从枝叶上生长起来,泛着朦胧的浅绿微光,到处都是一片凉湿。

斯拉格霍恩用魔杖当雨伞,避雨咒撑开的一片银灰光华密实地倒扣在他头顶,看起来他正在尽着最大的力气来让自己和这里的环境隔开。他不喜欢这种阴湿寂静的地方,奥罗拉却很享受。

她蹲在软湿的草甸旁边,看到那些小巧菌类的伞冠还严丝合缝地闭拢着,没有一点要打开的迹象。她抬头的时候,注意到斯拉格霍恩一直在朝周围有些困惑地打量着,于是问:“您在找其他的什么东西吗?”

“啊没有,就是觉得这一带挺陌生的。”他回答,用一种说不上来是遗憾还是怀念的语气说到,“我当初离开霍格沃茨之前,这里完全不是这样的。看起来又有不少新的魔法生物住进这片禁林了。”

“您当初为什么要离开霍格沃茨?”奥罗拉随意地问。这是福灵剂迫使她做出的最优反应。

斯拉格霍恩被她问了个措手不及,有些局促地咳嗽了几声,身体也不自然地绷直着说到:“人老了总会有点其他追求的,何况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奥罗拉。我基本是和阿不思一起进入霍格沃茨教书的,所以有时候我会想,也许我也该离开课堂去看看更多更有意思的东西,过更悠闲的生活了。我有跟你说过我在西班牙的经历吗?那里真的是非常漂亮。”

她点点头,别在耳后的金发散落下来蜿蜒在肩膀上,色彩明亮温柔:“那您这次为什么又肯回来了呢?”

“阿不思说他实在找不到别的可以信任的教师了,说实话,我总觉得他是在忽悠我,他不可能找不到其他人的。”“可至少说明,他非常信任您,对吗?”奥罗拉隔着一层稀薄的雾气直直地注视着他,斯拉格霍恩的眼神在不安地闪烁,虹膜上的浅绿色显得有些忽明忽暗。

“是啊是啊,你们之前换过多少个黑魔法防御课教授了?”他换只手握着魔杖,还顺便整理了一下原本就非常平整的衣角,好像上面有什么看不见的褶皱似的。奥罗拉很干脆地回答:“五个,每年都不一样,不过其中有两个您都很熟悉。一个是现在的斯内普教授,还有一个是雷古勒斯·布莱克。”

“这我倒是没听说过。”他好奇地问,“什么时候的事?雷古勒斯不是最近才出现和公布身份并且加入凤凰社的吗?”

“我三年级的时候。”她回答,“雷古勒斯似乎是很早就转变了观念然后离开食死徒阵营的,具体细节我不太清楚,也都是听莱姆斯他们告诉我的。”

见斯拉格霍恩若有所思地没接话,奥罗拉继续在福灵剂的某种牵引下说到:“邓布利多教授很欢迎他的加入,不管他之前信念如何立场如何,只要能够站在反抗伏地魔的阵营里就足够了。”

斯拉格霍恩颤抖了一下,眼神更飘忽了,看起来像个森林里的幽灵那样脆弱:“你不该提那个人的名字!”

“原谅我有不同意见,教授。”奥罗拉平静地说,声音里带着种坚定的韧劲,“我认为光是这样害怕他是没有用的。至少从我所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即使不直呼伏地魔的名字,他也不会因此而放过谁。由此可见,避而不谈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斯拉格霍恩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奥罗拉没有给他机会:“我觉得既然大家都明白只要有他在,整个巫师社会都会不得安宁。那么最该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地去反抗他,不是吗?”

密林里的光线在逐渐由晦暗变得明亮,雾气和阴霾被正午的秋日阳光破开,一点点转为清透。松杉猴菇被这种灿烂的微芒所影响,开始逐渐打开它的伞冠,有亮银白的凝露在迅速凝结。

英国森林里的阳光是极为难得的,所有植物都必须抓紧时间完成转变。凝露出现后,醇厚浓烈的奇异香气也随之释放出来。从更深的森林深处,一直沉睡着的各种野花都在接触到暖阳的瞬间就活跃过来,大片大片地绚烂开。

阳光消失的瞬间,它们就会再次慢慢合拢,等待下一次的光明。

所有的生命都在争分夺秒,像一支急促而整齐的舞。

奥罗拉看着斯拉格霍恩将那些凝露收集好,听到他含糊地回答了自己刚刚的话:“你的想法没有错,奥罗拉。可问题就在于,你想得太简单了,多少人为了反抗他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拥有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可怕力量,那会让任何人都屈服于他。也许阿不思不会,但是……”

“但是我的父亲就没有。”奥罗拉刻意地纠正,“还有您说过的,您最喜欢的学生之一,莉莉·波特也没有。还有很多其他曾经被他蒙骗过,但是后来又终于醒悟过来的人。他们都是高尚勇敢的,都是值得被记住的英雄。”

斯拉格霍恩的模样看起来像是想随时终止这段对话,福灵剂在催促着奥罗拉。她的语速开始越说越快:“您刚才说有许多人都因为反抗伏地魔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想我能体会那种感觉。但是正是因为有他们,所以才有现在的短暂和平不是吗?他们都是勇于站出来的人,现在轮到我们了。”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是阿不思吗?他想让你干什么?”斯拉格霍恩虚弱地质问到,看起来像只即将炸毛的猫。奥罗拉耸耸肩:“没有人教我,这都是我自己看到的。而我之所以跟您说这些,是希望您能帮助我。”

“帮助你?你想让我怎么帮。”斯拉格霍恩有些气喘,惊疑地看着她,好像第一天才认识她似的。

她直截了当地回答:“我需要您的那段真实记忆,里德尔询问您关于魂器的。我相信我父亲很早之前就跟您谈过了,关于伏地魔在制作魂器的事。”

意料之中,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关于这种恐怖又极端的黑魔法的,但是我认为你显然问错人了。”

“真的吗?”

“当然!”

“可我觉得,比起我明知道我已经和我父亲当初一样无限接近于真相却不能彻底了解,魂器的可怕实在不足为惧。”奥罗拉颇为强硬地争辩到,“您刚刚说您不知道雷古勒斯为什么来霍格沃茨任教对吗?其实那是因为他那时候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记忆。”

“什么?”他瞪大眼睛,有冷汗沿着额头的皱纹滑落,“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和我父亲一样,都意识到了伏地魔在制作魂器。”奥罗拉没有理会对方听到这个名字的下意识颤缩,“所以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把其中一个魂器偷了出来。”

“其中一个……”斯拉格霍恩喃喃自语。奥罗拉点头,“没错,其中一个。邓布利多教授他们都认为这不会是伏地魔制作的唯一魂器,我也这么想。所以现在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不管是对于已经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您的帮助至关重要。”

“可是……”

“教授您还没明白吗?伏地魔在制作魂器已经不是秘密了,问题就在于他到底做了多少个。以及如果您不愿意把真相说出来,那么又有多少人会像雷古勒斯那样,因为这些魂器而付出几乎死亡的代价。”奥罗拉走上前,盯着他的眼睛,“已经有了您所喜爱的莉莉·波特,詹姆·波特,还有雷古勒斯和我父亲还不够吗?您完全可以救救其他的人,甚至是所有的人。”

“奥罗拉,我很难……”

“这并不难,教授!我知道您比谁都清楚伏地魔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只要那些魂器还有一个被剩下来,那么那一天就不会太久的。”

“您有一种看人很准的眼光,您的学生几乎都是能让整个巫师社会记住的英雄。现在他们有的已经死了,有的即将死去,您一点都不想救救他们吗?”

斯拉格霍恩看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两个人都是一阵沉默。奥罗拉能感觉到自己最好不要打扰他的思考。

这时,海格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还伴随有牙牙的犬吠声:“斯拉格霍恩教授,奥罗拉,你们也来找凝露吗?”

斯拉格霍恩抬头,看起来第三人的出现让他好受了一些。奥罗拉没有回绝海格的邀请,和他们一起走出禁林来到了小木屋里。屋子里的炉子上正烧着新鲜的蜂蜜酒,整个房间都是那种烫暖的香气。

倒酒的时候,海格往里面加了一些刚收集回来的凝露,甜热的酒味里立刻漾开一股带着凉意的松针芳香,还有种说不上来的菌类鲜香。

整个过程里,奥罗拉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斯拉格霍恩和海格都已经有些迷迷糊糊地醉了,他才又在酒精的麻痹作用下,主动朝奥罗拉没头没脑地说起她和纽特的许多惊人共同点。

“也许是吧。不过我特别同意纽特的一个观念,那就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去做对的事。”她说。

斯拉格霍恩看着她,良久后,他忽然缓慢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空玻璃试管,然后将魔杖抵在额角,轻松地挑出一缕银白的丝线装进去,递给了奥罗拉:“我一直觉得这件事让我非常不光彩,我羞于提起它,因为我曾经做过错误的选择。不过我希望我这次是对的。”

“谢谢您教授,替所有人感谢您。”奥罗拉接过来。

临走前,海格还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非要打包一份凝露让她带走,说是这个季节的特色,不做魔药的话也建议放在水杯里泡来尝尝,对肠胃很有好处。

奥罗拉抓着那支带着真实记忆的玻璃管,一路飞快地跑到地窖办公室,想第一时间告诉斯内普这个消息。却没想到,等她到那里的时候才发现,斯内普并不在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六年级的斯莱特林级长在。

“院长还在给毕业班上课,你如果有什么事就等一下吧。”她对于这个经常出入在这里的赫奇帕奇已经见怪不怪了,说完就直接抱起那堆论文离开了。

奥罗拉等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去找邓布利多。她把那包珍贵的凝露放在斯内普的办公桌上,留了个便签压在下面,写上“已经成功拿到关于魂器的记忆”,然后直接朝八楼的校长办公室走去。

凤凰福克斯站在石头雕像的头顶等她,嘴里衔着一张卡片,上面有正确的口令内容。奥罗拉摸摸它的羽毛,很高兴地举起手里的玻璃管:“谢谢你福克斯。看看我拿到了什么?”

它低低地叫了一声,翅膀微微动了动,跳到奥罗拉的手臂上。奥罗拉说出口令,沿着雕像背后的阶梯一路往上:“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凤凰懒洋洋地蹭着她的长发,眼睛半眯着,短促地叫了叫。奥罗拉有点愣:“吵架?邓布利多教授会和人吵架?”

这有点超越她的想象能力。她想不出来邓布利多这样一个永远看起来都那么幽默和蔼的人,和别人吵架是什么样子。一般来说,他总是能最巧妙地说服对方,根本不会发生什么冲突。

不过这种空白很快就被填满了,因为当奥罗拉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很明显能发现里面的气氛不对。

她看到那个侧对着自己的高大欣长身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对方的名字:“西里斯?”

西里斯转过头来,深灰色的眼睛里一片阴暗尖锐的压抑,脸部线条似乎因为咬牙的关系而紧绷着,生硬地说到:“你来得正好,罗斯。”

福克斯啄吻一下奥罗拉的脸颊后轻飘飘地飞走了,落在金色的栖木上看着他们。奥罗拉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地看向邓布利多:“发生什么事了吗,教授?”

“还是先谈谈你要说的事吧。”邓布利多表情看起来不怎么轻松,但是他仍然尽可能温和地朝奥罗拉说到。一把椅子跳着过来到奥罗拉的身后,上面有一个看起来很松软的垫子。

“这是那段有关魂器的真实记忆,先生。刚刚斯拉格霍恩教授把它给我了。”奥罗拉说着,把手里的玻璃管递给邓布利多。他讶异了极短的一瞬间后,立刻露出了欣慰的轻松笑容:“我就知道我找到了最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这个消息实在来得太好了。”

他拿过那支玻璃试管来到冥想盆前,略微迟疑了一下后,将它放到了装满记忆瓶的架子高处,好像不打算立刻查看里面的内容。西里斯转头瞥了一眼,脸色依旧很差:“你去找了斯拉格霍恩?”

奥罗拉点点头,几句话解释了缘由,然后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西里斯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他抓着椅子扶手的手立刻收拢,用力到骨节发白,好像如果不这样做,他就会控制不住地想去摧毁点什么来发泄胸腔里的怒火一样。

奥罗拉吓了一跳,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西里斯?你没事吧?”

“我好得很。”他说,几乎是在撕咬着这几个音节那样,“你才是那个该被担心的人。”

“我?”奥罗拉茫然地顺着他的话重复一遍。

“等这里结束了我就带你去圣芒戈。”西里斯忍耐地说。她更奇怪了:“为什么?”

“你的眼睛瞎过一次,罗斯!你需要尽快治疗好它!”他的语气里带着种莫名的愤恨。奥罗拉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是说这个事啊?你怎么知道,莱姆斯跟你说了?”

西里斯拧起眉毛,有些急促地问到:“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只是雪盲症吗?还是说,你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不过从来没打算告诉我?”

“我只是怕你担心所以……”奥罗拉说到一半,抓抓头发赔上笑脸,拉住他的衣袖晃了晃,“没关系的西里斯,我的眼睛现在已经稳定多了。”

西里斯的表情看起来有一瞬间像是要爆发,但是他控制住了,转而用一种让人心悸的暗色眼神注视着奥罗拉,没有任何表情的精致脸孔看起来有些冷漠的吓人:“我不明白,罗斯。”

他说,“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既然你明知道你的眼睛是被谁弄成这样的,为什么会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

“我知道什么?”奥罗拉感觉自己和西里斯好像不在一个思维频道上。

邓布利多适时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我想我们最好从头开始说这件事,孩子们。了解得全面一点没有坏处,比如从西弗勒斯的身份开始。”

西里斯咬牙嗤笑了一声,听起来非常毛骨悚然。奥罗拉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和斯内普教授有什么关系?”

“你要直观地看看吗?”邓布利多指了指面前的冥想盆。奥罗拉和西里斯走过去,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种隐忍的厌恶感。似乎他很讨厌里面即将呈现出来的东西,但是又因为某些原因而一直克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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